呵欠透露健康變化訊息
「打呵欠」表面看是一個不隨意的反射動作。當人體感覺睏倦或無聊時會打呵欠。西方醫學對打呵欠的成因和作用作了不少研究，包括打呵欠有助改善心肺功能、為腦部降溫等。中醫學則從陰陽二氣轉換的機理去闡釋這個生理過程。雖則打呵欠是正常的生理現象，但有時也是一種病理基礎上的臨床症狀。從醫者角度看，是病患的一個外示訊息，但對個人來說，頻頻打呵欠，也許是一個健康的警惕信號。
《靈樞．口問》清楚闡明呵欠形成的機理──以衞氣晝行於體表、夜行於體內來解釋呵欠是人體陽氣與陰氣相互交換，或陰陽二氣盛衰轉化時所產生的一個生理過程。
陽氣陰氣轉換
夜屬陰，主靜主息。日屬陽，主動主作。陽氣主升發向上，陰氣則主沉降向下。人將睡眠時，陰氣積聚於下，陽氣此時仍然未盡，亦即尚未完全化歸入陰，於是陽氣引陰氣上行，而陰氣則引陽氣向下，陰陽上下相引，於是呵欠便頻作（「陰陽相引，故數欠」），直到陽氣盡化歸入陰，陰氣內盛，人則閉目睡去。天亮陰氣漸退，陽氣外盛，人就醒過來。
從機理看，晚間人感睏倦，入睡前打呵欠，是由陽轉換為陰的機理反應，打了呵欠，接着很快就入睡了；到天明，由陰轉換為陽，醒來撐開惺忪睡眼，打個呵欠，頓覺精神爽朗，驅走睡意。由此可推斷，呵欠與人體生理功能的興奮（陽）與抑制（陰）消長密切相關。動（陽）與靜（陰）亦可同樣理解。例如，當人運動完畢，開始靜下來，往往也會打幾個呵欠。
既然呵欠是人體陰陽二氣置換之際的反應表象，則呵欠本身就不會是純粹反映生理現象那麼簡單。當人不感睏倦，也不論時間而頻打呵欠，往往是提示身體開始出現某些病理改變。當人體氣血鬱滯或陽氣困頓之時，頻打呵欠作為病理改變的先行信號，常常得到臨床證明。
當人情緒抑鬱，或為悲哀所困、失意莫名，每現心灰意冷，表情顯得鬱悶，神志困頓，往往會頻打呵欠，反映肝氣受到抑鬱，疏泄不及，是氣機不暢、神機失展之象。《金匱要略．婦人雜病脈證並治第二十二》記述，「婦人臟躁，喜悲傷欲哭，象如神靈所作，數欠伸，甘麥大棗湯主之」。此處所講的「數欠伸」（頻打呵欠，伸懶腰）是因臟躁而起，究竟是那個臟躁？醫家一般同意指肝臟，劉保和教授從「悲傷欲哭」狀態進一步判斷為「肝虛即肝血虛之證」（見《西溪書屋夜話錄．講用與發揮》一書），當肝血虛，一旦遇到不良刺激，肝臟便無力抗禦，頓告委靡不振，表現為悲傷欲哭，神志失去常態。
肝氣受到抑鬱
另一方面，血虛則氣反偏亢，結果出現「肝氣甚」現象，並露出了以急迫繃緊為主的徵狀。之所以出現急迫繃緊，主要因為血虛使肝氣失於濡養，而肝的筋脈亦同告失於濡養。因此，「肝氣甚」其實是虛性亢奮。不過，無論肝是呈虛性或實性亢奮，都會克制脾土，故《金匱要略》有「見肝之病，知肝傳脾，當先實脾……」之說，主張補益脾胃，以防肝木對脾土克伐過甚。
回頭再看打呵欠的過程──張口、吸入一大啖氣、然後慢慢吐出。按《難經．四難》，「呼出心與肺；吸入腎與肝」。清代醫家任錫庚在《難經筆記》中闡釋，呼出為陽，吸入為陰。心肺為陽，腎肝為陰，故心肺專司呼，肝腎專司吸。
打呵欠時，究竟是重在吸抑或重在呼？若先張口引長一吸，後從容地呼出去，亦即吸時用力，則病位可能在腎或肝。區別兩者之法在於──若張口稍一動作便上氣不接下氣，「尤以吸氣困難，即所謂『氣不納氣』，則病位在腎。如在安靜狀態下，病人即覺吸氣費力，必張長一吸始覺暢快，即所謂『太息』，則病位在肝」（劉保和教授分析，見《西溪書屋夜話錄．講用與發揮》）。《金匱要略》「婦人臟躁」醫案，「數欠伸」與「太息」的呼吸動作其實一樣，都是肝氣鬱滯，吸氣受阻，須用力吸氣才能衝破其阻抑之故。
老鼠大腦降溫
打呵欠的成因是什麼？是疲睏？缺氧？被傳染？抑或身體反應異常？西方科學家認為成因多端，其中有研究指出，打呵欠可以為大腦降溫。據紐約州立大學心理學教授蓋洛普（Andrew Gallup）博士的研究，大腦對過熱特別敏感。當其溫度和理想的華氏98.6度相差甚至不到一度時，大腦反應會變得遲緩，記憶減弱。打呵欠有助為大腦降溫，使大腦恢復清醒，並處於最佳工作的溫度。蓋洛普博士進一步指出，由於壓力和焦慮也會使大腦更熱，打呵欠最能使其冷卻。可以看到，壓力和焦慮是打呵欠的誘發因素。
人會打呵欠，動物也會打呵欠。蓋洛普博士便曾利用老鼠進行大腦溫度測試，其研究成果在網站進化神經科學前沿（Frontiers in Evolutionary Neuroscience）發表。研究提到，動物的大腦溫度在短時間內約升高0.1度攝氏，相當於華氏0.18度後，動物就會打呵欠。當老鼠打完呵欠後，大腦溫度便降了下來（見Yawning and Stretching Predict Brain Temperature Changes in Rats: Support for the Thermoregulatory Hypothesis一文）。
關於打呵欠，中西醫學的研究方法的確大異其趣，但跟情緒焦慮和情緒受到壓抑這個形成因素卻有共通的地方。《內經．靈樞》從陰陽二氣角度，認為打呵欠是二氣轉換之際所衍生出來的生理反應現象。「數欠伸」是因肝鬱氣滯，陽氣被鬱，令神機失達所致。可以說，呵欠不僅是一般性的生理現象，還可能是一種病理改變的先行信號，故在生活中對頻打呵欠現象也不宜掉以輕心。
撰文：陸錦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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