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以想像

顧小培 | 2020-05-08

有一則笑話。一位小學老師出了一個作文題目,要同學們各寫一篇文章。題目是「貧窮的家庭」。班中有一個富家子。他寫的是:「從前有一個家庭。爸爸很窮,媽媽很窮,司機很窮,花王也很窮……」這小孩從來沒有嘗過貧窮的滋味;至於「家庭」的結構,他的理解只能從現實經歷中取得,心目中包括的是父母親,加上所有傭僕。他的想像力無法超越這些範圍,所以也就這樣寫了。

有一齣著名百老匯音樂劇,名叫Fiddler on the Roof,後來搬上銀幕。電影取的名字同一樣,中文譯作「錦綉良緣」。劇中內容敍述一個貧農,整天營營役役,辛勤工作,只為養妻活兒。於是他不免埋怨;唱一首插曲叫:If I were a rich man(如果我是一個富人)。做了富人又怎樣?歌詞說:I' d build a big tall house with rooms by the dozen / right in the middle of the town. / A fine tin roof with real wooden floors below. / There would be one long staircase just going up / and one even longer coming down; / and one more leading nowhere just for show。我會在城中心建造一幢高大的房屋;美錫材料製的屋頂,下面用上真正的木材。有一條長長的樓梯只是用來往上走,另有一條更長的用以下行;再加多一條沒有去向的,只為炫耀而設。

上述兩則小故事有一個共通點。無論是富家子或貧農,都被自己處境中的情況所囿,縱然叫他們盡情去想,想來想去,也跳不出原來的框框。

人類自從開始有明悟,懂得思想,不由得對造化之奇,自然界之功,從心底中萌生敬意。自覺渺小低能,再因敬生畏。由此產生出一個信念:這世界以外,必定有一個超然力量,是為「神」。神主宰着人的一切;甚至人的本身就是由神所造,因祂而成。但人終歸只是人。你若要他想像「神」的境界,他想來想去,也跳不出原來「人」的框框。於是基督教有天堂之說,佛教有西方極樂世界;至於「死」這回事,兩者都詮釋為「由一處往另一處」。天堂或極樂世界有什麼好?大家都無法具體說出來;縱是勉強形容,也只能沿用世間一些公認為「好」的事物。在人世中為善,是死後能遷往天堂或極樂世界的不二法門;否則會受到懲罰。而所謂「懲罰」,也只能引用人世間的痛苦描畫,具體者有如火燒,或如挖眼拔舌。

至於「人是從哪裏來的?」這一個大問題,至今有很多人仍然緊緊地抱着幾千年前不知道是誰始創的一個版本。內中犯駁處之多,不忍卒睹。

 

(編者按: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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