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舟求劍
我們說醫生「診病」,這裏面的「診」字,解作察看、徵驗。中醫的做法,在於望、聞、問、切。「望」是用眼睛去看病人的情況,包括觀察他的神情和「氣色」;「聞」主要是診聽聲息,但也有人將其伸展至用鼻子去嗅;「問」是向病人提出問題,詢問身體起居狀況;「切」是以指搭上病人血脈經過的地方,主要是近手腕處,摸其脈象。實踐起來,就是把脈、舌診等。診病時須觀察入微,那自是少不了的。中醫一路上學習過來,當然能得到前人的指引,但更憑藉的是自身累積的經驗。在這方面,西醫的能力強多了,可以去到比較精細的層面,因為有各式各樣的儀器可用,還有設定了的數據,可供比對參考。
中醫的理論有所謂「陰陽」。那是就萬物變化,用二元法化繁為簡,具體上,用寒熱、表裏、虛實等的現象來區分各種狀況。西醫也離不開「比較」的手段,例如血壓有高低之分,但西醫將這些從身體中得來的資訊,化作可供計算和具體刻畫出來的數字,於是能作出更準確的估算。
當西醫能以科學的剖析及實驗精神,把他們古舊的點金術和其他偽科學導入正軌之時,中醫卻一直故步自封,未能擺脫單純從一些粗略和模糊「現象」取得資訊的手法。中醫吃虧的地方主要是沒有確切的制度,進一步將一些空泛之詞(例如寒熱)標準化和量化,以便能準確地測度出來。在學習階段之時,他接收的只是一些屬主觀性質的形容詞,須自己去探索領悟,例如脈象「弦」、「弛」的程度,只可意會,不能言傳。當一位老中醫去世後,他的經驗也隨之灰飛煙滅。每一位中醫無可避免地要在年輕時從零開始,建立他自己的一套感覺準則。
更能拖着中醫後腿,令其停滯不前的是「五行」的概念。《呂氏春秋》〈察今〉篇說一個故事:「楚人有涉江者,其劍自舟中墜於水,遽契其舟曰:『是吾劍之所從墜。』舟止,從其所契者入水求之。舟已行矣,而劍不行,求劍若此,不亦惑乎?」有人乘船時不慎將一把劍掉進水中。他在掉劍之處,於船邊刻上記號,待船一路前進抵達終點時,根據那記號所在位置去打撈。在那時,船在水中的位置早已轉移了,藉船身的記號去找,哪能有功?「五行」中涵括的金木水火土,雖然可以憑其大概性質,勉強歸納出一些所謂「相生相剋」的道理,但那只屬金木水火土的道理,若一旦將其位置轉移,可以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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