賭的學問
賭王何鴻燊先生去世了。報章上悼念他的篇幅,比較以往很多離世名人的都多。畢竟,在中國人的社會或文化中,賭博是一種頗貼地甚至貼身的行為,與大眾息息相關,於是,有興趣回味或知多一點點的讀者,可能也就為數不少。何先生一生的傳奇色彩,更令這位巨星的隕落,成為值得一書的絕佳題材。
經營博彩事業,藉之而取利,雖然也屬商業行為,但不免相較一些「正派」的行當來得比較「市井」一些。何先生可以說是小半個「番鬼佬」,但他的言行舉止則是典型的港澳人,談吐言詞更是極為通俗親切,全不離地,且富有幽默感,能充分發揮廣州話一針見血的優點。例如他形容一些有錢佬「肥到襪都着唔落」,就能清楚描畫出富人肚滿腸肥的狀況。
我在美國生活的三十多年中,從來沒有去過拉斯維加斯,更沒有進過賭場。除了小時候見到家中大人坐在一起打麻將之外,我與賭的緣份很薄。但我的哥哥對賭博卻是推崇備至。我對於賭的知識,絕大部分由他而來。他的見解是:賭博的性質,與人生遭遇十分相似,甚至很多賭的道理,可以說是人生經歷的縮影。所以一個人不妨着意地去學習認識了解各式各樣的賭博方式,並致力看通看透其中的來龍去脈和心思計算,俾使自己能不為其所惑,得以明哲保身。那也是免於沉迷的不二法門。
何先生經常諄諄告誡大眾說,「大家去玩下好喇,千祈唔好搏命。」不過,這說來容易,很難做到。走進賭場一心想「搏命」的人應該不多。大多數人懷着耍樂僥幸之心,只是逢場作興,想試一試自己的運氣而已。但一試再試,上得山多終遇虎,可以有一天控制不住,大大超離了不可逾越的紅線。去到那個階段,往往會豁出去,迫不得已必須背水一戰,從而「搏命」,以至萬劫不復。
有人開玩笑說:「我過大海(去澳門)同燊哥拗手瓜。」那不但屬不自量力,更是無知放肆、自己抬舉自己的說話。據聞何先生不喜歡賭博,何會紆尊降貴,親身涉賭?無論如何,賭場經營者只是營商做生意,從來不會「走進戰圈」(enter the arena)。開賭的有一個說法:「唔怕你精、唔怕你呆,最怕你唔來。」不要說他早已算好了或然率,贏的機率比較高,亦在賠率上佔便宜,甚或直截了當地「抽水」,單單是看賭客們遠道而來,還須殫精竭慮盡心去思考,開賭者則是安坐那裏,以逸待勞,已經高下立見,勝負早分。
(編者按: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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