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錢梗要還

「掉」這個字頗奇特。它的解釋不少：包括「落下」，例如說「掉下英雄淚」，引申至「剝落」，例如「掉漆」；亦解作「遺失」例如「掉了錢包」；「擺動」，例如「尾大不掉」；以致「轉動」，例如汽車「掉頭」。但在廣州話的一個詞中，卻有無端端多出來的另一用法，兼且連讀音也改了。那個詞是「掉忌」，其中的「掉」字讀若「驟」。「掉忌」的意思是「碰上忌諱的事」，而那原是應該設法避免的。

昨天談賭博。以一個「賭仔」而言，什麼是最「掉忌」的？什麼情況對他是最不利的？我聽說，最容易令他萬劫不復的是，賭場肯借錢給他下注。誠然，若非此人有相當實力及良好信譽，人家不會隨便將「白花花的銀子」奉上。但若在賭場中有此待遇，卻不值得恭維，因為這樣一來，可以失去節制，以致賭死。我認識一個人，身家雄厚，有極佳賺錢能力，最終竟然會負債纍纍，去到完全失去償還能力的地步；於是他走上不歸路，自殺收場。當初第一步的失算是怎麼樣開始的？正正就是賭場無限量地借錢給他。有一天他賭輸後按捺不住，續賭續輸，大大超離了不可逾越的紅線。之後豁出去，背水一戰地「搏命」，以致再也無法回頭。

美國電視台《六十分鐘》時事特輯節目訪問了聯儲局主席鮑威爾。記者問他：「現今在疫情肆虐中的經濟，可否算是上世紀三十年代之後的第二次大蕭條？」主席答說：「不是。當年有『金本位』的制度，銀行須加息，以保住美國在全世界這制度中的標準。今天的情況剛剛相反。」他續說：「我們用上了手中的工具，真切地支持市場發揮它的功能。也就做到了。」

記者一針見血地問：「你們做的，乃是用錢將整個系統淹沒了？」主席同意：「對，我們正是如此做。你這樣子表達，可以說是另類的想法。」記者追問：「錢從哪裏來？你們是否只是在印鈔票？」主席說：「我們的所謂『印』，乃是藉數碼方式達致的。作為中央銀行，我們具有『以數碼創造金錢』的能力。我們也印製真的鈔票，經聯邦儲備系統屬下的銀行發散開去。」

憑空（out of thin air）印製金錢鈔票，那不正正就是無中生有？好有一比：那是「向觀音借回來」的。再者，在放棄了金本位的環境中，並沒設有任何節制。電視上的廣告天天在說「借錢梗要還」。美國已有龐大的赤字，再加上這些虛假的通貨，該怎麼樣設法償還？是否尚有清償的一天？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歡迎訂購：實體書、電子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