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字天書
在今天的虛擬世界中,所有東西都是像是不恒常的,now you see it, now you don't。連真實世界也趨向如是。小時候坐巴士電車上學,一路上數看路邊的店舖,哪怕是小小的一家士多雜貨店,通常都能在原位持續經營好一段時間。於是存於記憶:一間接一間的名字,往往能背誦出來,如數家珍。當年開店的人也許是認真一些,堅持一些,駐下來就很少放棄。現在的街道瞬息萬變,店舖開了不久就可以倒閉,倒了又有新的開出來,令人目不暇給。還有一些是日租的,突然冒出來,突然消失。內中一點兒裝修也沒有,連招牌看來也是臨時性的。店中除了貨物,只有組裝的架子擱板,隨便鋪上一些「遮醜」的掩蓋物,整個擺設表明就是隨時可撤。
想起來,臨時店舖的陳設,比較舊日小販的行當也遠遠不如。從前賣湯圓的,有一個精緻的金屬桶子,那是用以存放食物的。另外是整整齊齊的一個木櫃,放上碗筷調羹等,內有一格儲水,用以洗濯。兩者用一根扁擔挑在肩上,乾淨利落。賣滷味的胸前掛着一個特製的盤兜,貨品有規律地鋪陳其上,一絲不苟。
還有一些賣糖果零食的小檔攤子,經營得來有板有眼。不要看它卑微的生意,不少都設有一些具體而微的花招玩意(gimmicks)。那些檔主挖空心思,想出各式各樣的辦法去吸引顧客。例子之一是,取一疊很薄的小紙條,在紙上穿孔,用一根鐵絲將它們連成一串掛起來。小孩子買東西可以抽獎。方法是在那串紙條中隨意抽一張。紙表面是空白的。但取下來後用水一浸,就有機會顯現出字跡。憑紙上所述,可以得到額外獎賞。孩子們覺得有趣,也就趨之若鶩。
在紙上用特殊的化學液體書寫,乾了之後可以完全隱形,像仍是白紙一張。但若加上一點點小操作,例如浸水,或是用熱力烘焙,字跡就會原形畢露。用這些方法造出來的文本,像是無字天書,非一般人能夠知悉其中內容。尚有一些屬另一極端的做法,例如用上自編的密碼代替文字,或在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個別單字。這些「亂碼」表面看來像是毫無意義,其實內中具有某些規劃秩序,另有含意。懂得循之而閱讀的,才可以得知隱藏的內容。
我們的祖先遺傳給我們一本「無字天書」,置於身體中,每一個細胞的細胞核裏面都藏有一套。經過科學家多年的鑽研,人類終於能把它察覺,再而詳盡地辨識出來,稱之為DNA。其中有它獨特的一套密碼。
(編者按: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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