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去想
單細胞生物,顧名思義,它全身各部分加起來,只是一個細胞而已。例子有如從前在中學讀生物科時,老師教的「變形蟲」。不妨設身處地,替它想一想:只具一個細胞的生物,可以有什麼作為?看來它的生活應是十分單調。老師說,變形蟲雖小,卻有齊生物的七大特點,包括呼吸、進食、消化、排泄、感覺、身體活動,還有最重要的,傳宗接代。這些都是「生命體」與「非生命體」之間的差異之處。除了這七種,還有沒有?老師沒有說;但大家都應該心知肚明,其實尚有一樣,乃十分重要的,那就是死亡。須知道,只有那些「原來已具有生命者」才有資格死。試看一塊石頭。它從來未曾有過生命,也就根本性地欠缺「過渡去到死亡狀態」的能力。再深究下去,這般的情況,其實不亦悲乎?
這樣分析,好像是把死亡視為一種「特權」(privilege);亦好像是說,能夠死是一種值得慶幸之事。那是不是有違生物的本性?非也。正正是因為有熱愛生命之情,所以才能對死亡處之泰然。如果沒有死亡,哪能突顯生命的可貴?
從來沒有人曾做出保證,人生必然是好的。事實上恰恰相反。每一個人從呱呱墜地之際開始,就須面對數不盡的煩惱。單單是應付每一天的基本生存需求,已可令人疲於奔命。其中有沒有值得開心的環節?不可以說沒有,但總是苦的多,樂的少。然而一個人天生就有堅持奮鬥下去的本性;不但人類這樣,所有生物均如是,此之所謂「螻蟻尚且貪生」。
但一浪接一浪而來的挫折,愈來愈令人看得更清楚。李宗盛的《夢醒時分》:「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,你的心中滿是傷痕;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,心中滿是悔恨;你說你嘗盡了生活的苦,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;你說你感到萬分沮喪,甚至開始懷疑人生。」在今天,醫學甚至將「懷疑人生」視為一種生理上的缺失,將其歸納為「抑鬱症」之一。
於是走出了宗教,試圖把人從人生的痛苦中解脫出來。一般宗教分發給大眾的解藥是「來生」。教人安守本分,把這一世好好地撐過去再說。佛教主張的則是「涅槃」,待去到那個境界,世間一切都滅盡,永遠再沒有生命中的種種煩惱、痛苦。
其實什麼也不用想。只須念及一點。人,說到底,只不過是很多很多單細胞走在一起的組合體。只須回復到單細胞的思維(或者應說「單細胞的缺乏思維」),哪裏還會有什麼煩惱?
(編者按: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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