縮水的字

中文的數字，在「個」位之後數上去，每進一個位，用上一個新字，是為十、百、千、萬；去到「萬」字為止。再上去是十萬、百萬、千萬、萬萬，之後有一個新的字走出來代替「萬萬」，是為「億」。繼續上去，也用到同樣的十百千萬，故此是十億、百億、千億、萬億；然後再來一個新的字取代「萬億」，是為「兆」。再而是十兆、百兆、千兆、「京」（萬兆）。如果用阿拉伯數字來表達，也就是，每多四個0，就走出來一個新的字。換言之，在「十進制」的基礎上，我們的中文字是以每「4次方」創一個字。上述這些萬億兆京，也就指是分別具有4個、8個、12個和16個0。接續數下去，按次序，在「京」之後是垓、秭、穰、溝、澗、正、載。上述最終這個「載」，乃是10的44次方。

英文的數目字則是每三個0就產生一個新的字。三個0是thousand，六個0是million，九個0是billion，12個0是trillion。再數下去當然尚有，在本文中卻可以省略了。因為我主要想談論的是billion這個字。

中國的文字中，沒有一個單字可以用以表達billion。如果須翻譯，要借用「億」而稱之為「十億」。所以英語中的所謂billionaire（億萬富翁），實際上應該是「十億富翁」才對。同時，billion這個字帶來另一個頗為令人困惑的混亂狀況，源於short scale和long scale的使用。從前用long scale。那是指由million之後開始，不是「每加三個0」就跳上一個新字，而是「每加六個0」才跳上一個新字。於是billion並不是1後面加九個0，而是1後面加十二個0；前者相等於中文的「十億」，後者相等於中文的「萬億」或「兆」。

一個數目字怎可以有兩個不同的數值？更何況兩者相差1000倍？幸好，在今天，以最大的英語地區而言，包括英國、美國、澳洲，已經捨「長」而縮「短」。一般人現今都採用「短」scale，也就是公認billion等於1000個million（十億）。問題也算是勉強解決了。

不過，英語中還有另一個字，也可帶來不清晰的意思。那個字是universe。如果你查字典，universe解作「宇宙」。從這個字走出來的形容詞universal，引申解作「普遍的」，例如universal suffrage是「普選」。但另一個詞universal value翻譯成中文卻成為「普世價值」。由「宇宙」降至「普世」，豈不是大大地縮減了嗎？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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