腎上腺素 終極急救
有齣變種英雄電影叫《勁揪俠2》（Kick-Ass-2），最後有正邪「大佬」對決一幕，由正義代表美少女戰士「紫天椒」（Hit-Girl）對邪惡代表大隻女鬥士「俄羅斯大媽」（Mother Russia）。紫天椒本已經是一等一的年輕高手，但這次遇上俄羅斯大媽，卻是一山還有一山高，形勢極度惡劣；當被壓倒在膝下，快要窒息時，紫天椒盡最後一口氣，掏出了一針筒，卻被大媽一手搶去。大媽以為那是一支毒針，便一手插入紫天椒的手臂上……
只見紫天椒瞳孔一張，突然神力大作，翻身過來，接連出招，又快又狠，數下便將大媽完全擊潰。當紫天椒一翻身起來，她就帶笑對大媽說：「這叫『腎上腺素』呀！」
到底「腎上腺素」是何等神藥，可叫人回天轉魂、起死回生？腎上腺素的英文為Adrenaline或Epinephrine，意思都是腎臟的附近，前者在英國歐洲較常用，後者則常見於美國。這是主要從「腎上腺髓質」（Adrenal Medulla，即腎上腺的中心組織）所製造的「激素」（Hormone）；另外還有小量從神經系統組織所製造，用作「神經遞質」（Neurotransmitter）。生理上，腎上腺素是刺激身體裏「交感神經系統」（Sympathetic Nervous System）的化學物質。它會全面地刺激交感神經系統裏的各種受體，結果就會出現簡稱為「戰鬥或逃跑」（Fight-or-flight）的反應。
心臟停頓
腎上腺素上升所導致的生理反應，有瞳孔擴張；心臟跳得更快更有力、動脈血管收窄令血壓上升；肺部的支氣管擴張、呼吸率加快；肌肉增加葡萄糖的吸收和使用；汗腺出汗、脂肪組織加速脂肪的分解；肝臟也增加製造葡萄糖；相反地，消化系統器官的血管則收縮、蠕動減慢。這一切反應，可加強心肺功能，增加肌肉的能量供應，令全身做好準備，作出「戰」或「逃」的反應。
腎上腺素的生理功用，正好用於急救的用途上。最常用的情況是「心臟停頓」（Cardiac Arrest）：為昏迷的病人做急救時，若發現病人沒有自行呼吸及脈搏停頓，須即時進行「心肺復甦法」（CPR）；若有「自動體外心臟除顫器」（Automated External Defibrillator, AED），應盡快為病人貼上，決定是否需要進行電激為心臟「除顫」（除去心室顫動）；若有醫療人員到場，就會為病人接上心電圖來監測病人心臟情況：若發現心臟停頓（即心電圖的熒幕上只見到一橫條），醫生便會下指令：「腎上腺素，1比1萬，靜脈打10毫升！」
那就是將急救用的腎上腺素（濃度為一萬分一，共10毫升，總量為一毫克），經靜脈注射打進病人血液循環裏，主要是刺激病人的心臟，希望心臟重新回復跳動；也可以收縮動脈血管，以望血壓回升。
另外，需要用上腎上腺素作救命之用的是「全身性過敏反應」（Anaphylaxis）。這是因為全身突然出現極嚴重的「第一型過敏反應」（Type I Hypersensitivity）所致。輕微或局部的第一型過敏反應大家或經歷過，如皮膚出「風癩」（蕁麻疹）、食物或藥物過敏引致出疹。但假若全身同時間出現突發的嚴重過敏反應以致昏迷，就是「過敏性休克」（Anaphylactic Shock）。
嚴重過敏
出現過敏性休克，身體多個系統器官都出事：全身皮膚出紅疹及痕癢、口唇舌頭喉嚨腫脹（皮膚或黏膜症狀）；呼吸困難、氣管收縮引起喘鳴、血氧驟降（呼吸系統症狀）；出現低血壓、神志不清（循環系統症狀）；嘔吐、腹部絞痛（消化系統症狀）。病理上，是致敏原強烈地刺激血液裏的「肥大細胞」（Mast Cells），大量地釋放出內裏的「組織胺」（Histamine）及「白三烯」（Leukotriene），引致全身的細動脈大幅擴張、血管通透性忽然大增（想像就是血管內的血液突然全部發散到血管外面）。若因此出現循環崩潰，血壓極低，換氣困難，神志不清，那就是出現過敏性休克了。
過敏性休克是非常嚴重、可以致命的緊急情況，可能會在接觸致敏原數分鐘內發生。這時盡快為患者注射腎上腺素就是救命的最關鍵治療。腎上腺素的功效，就是可以逆轉這些全身性的過敏反應，以令循環和呼吸這兩個最重要的系統回復功能。這時候要注射的腎上腺素，是一毫升的細小瓶裝，濃度為一千分一，也是有一毫克的份量。成人用的劑量通常為0.5毫克，以肌肉注射方式，盡速為病人注射。
由於拯救過敏性休克必須爭分奪秒，故市場便推出了可以隨身攜帶、自行用作急救注射的筆形腎上腺素注射器（可搜尋EpiPen或Jext Pen）。病人若發現自己出現全身過敏反應，在尚未昏迷前，取出攜帶的急救用腎上腺素注射器，除去末端的保險蓋後，前面的針頭預備好，便立即順手刺進大腿的四頭肌外側（不用除褲），以肌肉注射方法將腎上腺素注射進體內，之後馬上到急症室求醫。
最可怕、可致命的過敏性休克可能在這些情景：出現在本身有過敏症的病人身上。對花生過敏的病人出外用餐時誤服（電影情節則是遭下毒）隱藏花生成份的食物；郊外旅遊時遭毒蟻咬到、毒蜂刺到；接受造影檢查時在靜脈注射顯影劑後出現嚴重反應。
近來大家的關注就是，發現注射預防新冠病毒的mRNA疫苗後有較大風險出現過敏性休克。必須指出，即使風險稍高，接種mRNA疫苗後出現過敏性休克的機會率仍然極低（美國CDC在1月15日發布的機率為每100萬針出現11.1次）。若本身沒有藥物或食物過敏的病史，風險更是微乎其微；絕大部分人毋須擔憂這風險而拒絕接種新冠疫苗。本港在準備為大家進行大規模接種前，亦已防患未然，為醫護人員做好處理過敏性休克的培訓，也會在各個接種疫苗的場所預備好急救用的腎上腺素。
有問題，有解決。儲備好腎上腺素這終極急救藥，是為那風險很低但極其嚴重的過敏性休克做好準備。
撰文 : 顏寶倫醫生_香港家庭醫學學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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