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錢壞錢

昨天談及「格雷沙姆定律」Bad money drives out good（中文譯作「劣幣驅逐良幣」）之時，我說其中money一字，指的是「幣」而不是「錢」；並信口說：「錢就是錢，本身並沒有什麼『好錢』、『壞錢』之分。」我這樣說對嗎？不完全對。今天須急急補充更正。

其實，英語真的是有Good money，Bad money之說的。只不過，寓意所在，與上述「定律」之義大不一樣。整句說話是：Don't throw good money after bad。在這裏，bad money指「已經損失了、難以追回來的錢」，也可以引申為與金錢相類之物。

我相信最經常使用這句說話來告誡別人的，可能是律師。有人受到了損失，想聘請律師代表他追討賠償。細查之下，發覺「擬被告者」原來是一間資產不多的有限公司。如果耗費金錢時間向法院申訴，到頭來縱是贏了官司，此公司大有可能欠缺償債能力；再追討下去，充其量以清盤告終。換言之，徒勞無功，血本無歸。在這個例子中，遭受損失之財物基本上已屬徹底的「壞賬」，也就是Bad money。犯不着將持於手中尚屬Good money的資金繼續盲目投入，因為動輒得不償失。

也可再以其他境況為例。賭徒輸了不少錢，亟欲賭下去以求「翻本」。你對他說：「算了吧，Don't throw good money after bad。」失去了的「壞錢」已經失去，恨錯難返，不應循錯路沉迷下去。須珍惜及好好地利用尚存的「好錢」。

或官司輸了想上訴。律師仍是那一句，言下之意：已經受了初審的教訓，若「唔信鏡」上訴，將會是「逆流之戰」（uphill battle），成功之數渺茫。再者，縱使上訴能贏，對方亦可以再上訴，到時騎虎難下，總得奉陪。一路上訟費不停地花費下去，形成「纏訟」，大可導致傾家蕩產；而那些傾蕩的家產，全屬「好錢」。何苦為求未必能取回之「壞錢」而將其浪費？

上述這種處世的智慧，中國人也有。正所謂「留得青山在，哪怕沒柴燒？」Good money好比是青山，只要能留着，便可以憑它用其他的方法（例如植樹）而把失去了的重新收復。Don't throw good money after bad整句的意思，也有點兒像「窮寇莫追」。不過，後者尚有多一重顧慮：針對已經去到窮途末路的敵人，不可過分逼迫，以免他狗急跳牆，反撲拚命，以致傷及自己。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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