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實的真

世間事，可以很湊巧。我在此曾說過，打開報章，往往同一天有兩篇或更多文章，竟不約而同談及同一樣的事物，或用上了同一樣的句語；而那些都不直接牽涉到時事。否則，作者們各自對一件不久之前出現的新聞加以議論，並不稀奇。箇中湊巧的是，文章作者都只是天南地北地各自表述，從來不會知道、亦沒有想到，自己的題材在同一天會與另一位作者的思念碰個正着。但冥冥中竟然就發生了。想起來，真的很神奇。

周二本報副刊「今日焦點」版，有占飛君的一篇文章，題目是〈靈魂與知識〉，內容談及今屆奧斯卡「最佳動畫長片獎」，得獎的是《靈魂奇遇記》。這齣電影作者之一亦同時擔任導演者是達克特（Pete Doctor）。文章作者說，看這電影時，直覺達克特讀過哲學，因為電影故事的設定似曾相識。再而翻查他的教育背景，果真如是。占飛君從而帶開去，論及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《費德魯斯篇》（Phaedrus）。柏拉圖的老師蘇格拉底藉一個神話，指稱「神之為神，皆因他擁有完美的心智和『純粹知識』，即是只有通過理性才能認知的知識」，可用之以辨別何謂「真」（true）與「實」（real）。蘇格拉底認為，每個人既然都有靈魂，就應該具備理性，擁有「純粹知識」；只是誕生後忘記了。學習，就是「失而復得」，重拾忘了的記憶。他主張不教導、不灌輸知識，而是不斷質詢、問難，從回答中引導對方思考，從而找到「真理」和「事實」。

翻開同一天「時事評論」版有李道君的另一篇文章，題目是〈巨細無遺的新冷戰公關戰〉，箇中內容也涉及「真」與「假」的問題。作者指出以美英為首的陣營與中國之間的競爭，已漸趨白熱化。例子之一是，由英國下議院通過沒約束力動議，指中國政府在新疆對維吾爾人實施所謂「種族滅絕」。問題是，在新疆有沒有真的發生任何程度的種族滅絕，那是西方從來沒有證明的。中國則無法證明自己無罪。畢竟，要證明一件事物的存在比較容易，至少若能見到、觸摸到、探測到，便是成功；但反之，要證明一件事物的不存在卻很困難。例如永遠難以否定水怪、雪人、美人魚等的不存在。

基本上，一件事物孰真孰假，難以斷言。《紅樓夢》中的一副對聯：「假作真時真亦假，無為有處有還無」，將其中為難之處，已一言道破了。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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