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秋時節說黃芪

夏日炎炎，往往胃口欠佳，踏入涼秋，食慾漸開。通過食養增強體魄，以應對寒冬，古人多有論及。（明）高濂《遵生八箋》提到，「秋三月，主肅殺，肺氣旺，味屬辛。金能克木，木屬肝，肝主酸。當秋之時，飲食之味宜減辛，增酸以養肝氣」。即多食酸味食物，減食辛味食物。「秋氣燥，宜食麻以潤其燥」，《金匱要略》說，三秋不宜食動物肺臟；《養生書》認為，初成的秋穀，不宜給老人吃，因為吃了容易引發宿疾，可見四時調攝，古人有不少經驗之談。

古人把立春、立夏、立秋、立冬四個氣節稱為四立，深刻地觀察到天地之間的陽氣，從冬至開始萌發，一陽復，隨後經冬至、大小雪、小寒到大寒的積養，陰極陽生，寒極生暖，到立春起，陽氣的能量開始布輸，催生出萬物新一輪「春生、夏長、秋收、冬藏」循環。對於秋天，《漢律志》說，「少陰者，西方也。西者，遷也，陰氣遷落，萬物斂，乃成熟也。當審時節宣，調攝以衞其生」。所謂衞生，就是順應四時節令，以保衞人體，延續生命。《內經．素問．四時調神大論》所講的「故陰陽四時者，萬物之終始也，死生之本也，逆之則災害生，從之則百病不起」，道理說得很清楚。

從夏長到秋收之季，萬物受納天道金德之氣的能量，進入成熟平穩的收斂期，金氣在天輸布迅速且強勁；地氣的能量則顯得澄淡蕭瑟，人體順應此四時之度養生，應早睡早起，與雞的活動作息時間相仿；要保持神志安寧，安心靜養，以紓解秋天地氣蕭瑟的刑傷。《內經》說，「秋三月，此謂容平，天氣以急，地氣以明，早臥早起，與雞俱興，使志安寧，以緩秋刑」。所謂容平，意含萬物成熟平定的氣象。人體保持志氣安寧，以緩解秋刑；內斂精神，氣定神平，使肺氣得以清純。

談到消除肺中邪氣，可用「呬」字訣疏泄通掉；清晨睡醒，閉目，叩齒21下，嚥津，然後用手搓熱雙眼數次，有明目之效。這是古人對人體適應三秋時節的保養法門。

補中益氣

秋季萬物收斂，涼風頓生，燥氣當令。霜露乍降，一早一晚容易受涼，咳嗽氣喘等病容易復發。秋天祛了暑夏之高熱，食慾漸增。秋天的食養，中醫認為宜用甘潤平和之品，即所謂「平補」。既不好多食辛辣煎烤燥熱食物；也不宜吃生冷寒涼之品。潤燥，可食蓮藕；補肺，可選杏仁；潤肺止咳可食枇杷和川貝等。《千金方》提出，「三秋服黃芪等丸一二劑，則百病不生」。

談到黃芪，民間流傳「常喝黃芪湯，防病保健康」，可見黃芪是公認的中藥良品。《神農本草經》把黃芪列為上品，稱其「味甘，微溫，主癰疽久敗瘡、排膿止痛、補虛」。現代中醫學臨床顯示，黃芪具補氣固表、利水退腫、托毒排膿、生肌等作用，適用於氣虛乏力、自汗、水腫、瘡口久不癒合等症，並有助增強肌體免疫功能、保肝、抗衰老、降壓等作用。黃芪也為金元四大家之一朱丹溪名方玉屏風散中的君藥。玉屏風散組方為防風、黃芪和白朮，方中黃芪發揮甘溫益氣作用，固表止汗。白朮健脾益氣，為臣藥，佐以防風，走表以祛風邪，安內攘外。

黃芪為常用補氣藥物，蜜炙黃芪可以增強其補中益氣作用。氣為血之帥，氣行則血行，補氣即可促進氣血運行，讓血管通暢。（清）佚名《本草衍句》記黃芪「生則固表，發汗止汗皆能；熟則補中，排膿止痛必用，為瘡家之聖藥」。

（清）陸以湉《冷廬醫話》記一醫案，「王某夏秋間忽患腫脹病，自頂至踵，氣喘聲嘶，二便不通，危在旦夕，求醫於海寧許珊林。許氏用黃芪、糯米，煮粥一大碗，令病家用小匙頻頻送服。藥後喘平便通，繼而全身腫消而癒」，原因為體虛所致。黃芪補氣升陽，適用治於氣虛體弱。

調和情志

黃芪不僅可入藥，還可作為滋補食品，用來泡酒、做菜、煨湯、去腥。用黃芪配以山藥煮粥，做法很簡單，先用水煮黃芪取汁去渣，再用汁煮山藥和粳米做粥，可以說是三秋時節的補肺氣食品。還有，今時今日不少都市人有「三高」之患──血壓高、血糖高及血脂高，黃芪組合山楂，做成一味「黃芪山楂飲」。山楂有消食化積、活血化瘀功能，配合黃芪補氣升陽，使這款黃芪山楂飲，具有通輰血管，清除心血管內廢物的作用。

當然，黃芪也不是「萬應靈丹」，陰虛、濕熱者或孕婦不宜。《本草衍句》說，「陽盛陰虛者，上焦熱甚下焦虛寒者，病人多怒肝氣不和及肺脈洪大者，並戒之」，總而言之，黃芪以藥性服用，最好按中醫師的指導服用。

記得宋代詩人晁補之《題李偁推官頤齋》一詩其中談到黃芪，「夜眠不穩憂為池，今年閏早春氣遲；牆根隙地稍可埤，初植防風種黃芪……對君長語清未疲，外輕內順生理宜」。

「詩人晚上睡覺時，擔心冰凍的池水是否仍可用而輾轉難眠。是年為閏年，雖然立春較早，但溫暖和煦春氣反而姍姍來遲。想到牆根下空着的小田地，可以開墾種點藥草，開初種防風和黃芪，以備不時之需……我不休地長話短說想你知道，對身外的一切看得輕鬆些，體內的氣機才能暢順。」詩人懂得服黃芪，也體會到調和情志是養生至要。

（清）梁章鉅《楹聯叢話．卷十一》有一聯──閒看秋水心無事，靜聽天和興自濃。心境閒逸，收斂心智，安靜中便體會到大自然和順的真境。噫，養生至要，終究還繫乎人心！

撰文 : 余志方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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