癢的疑惑

英國哲學家羅素（Bertrand Russell）是著名的無神論者。他在〈為什麼我不是一個基督徒〉（Why I Am Not a Christian）一文中，談及「宇宙萬物從何而來」的問題。神學上對此其中一個傳統解釋，乃是叫「第一根由」（The First Cause）的理論。這理論說的是，所有事物必有起源，循起源一路追究下去，源頭就是上帝。文中根據一位John Stuart Mill的自傳有描述：「我的父親教我，『是誰造我出來？』這問題並不好答，因為追溯下去，最終走出另一個『是誰造上帝出來？』之問。」那好比印度教指稱世界處於一頭大象的身上，再解釋，大象本身則是擱在一隻碩大的烏龜上面。若有人問：「那頭烏龜又如何？」答不出來了，只能「王顧左右而言他」。

這裏面隱隱然有東方人「因果」的道理。中國更有「塞翁失馬」的故事，說的是因果之中，往往善惡交替。

中國有本家喻戶曉的通俗小說《四傑傳》，其中提到一種皮膚病。「四傑」唐祝文周之一的唐寅（唐伯虎）賣身為書僮，進華太師的家中，為的是看中了華府的婢女秋香。華府中一位叫王本立的私人老師「有病，在腎（陰）囊上生了一灘頑癬，俗名『繡球風』，大約三四天內，便要發作一次。在日間發作時候，那些癬蟲，就在腎囊上大發動員令，蠕蠕而動，便癢得王本立雙手亂抓亂搔，但他的奇癢，仍然難熬」。

上述這個病源自真菌感染，英語稱之為Jock itch（Tinea Cruris），又名Crotch itch。Crotch是指胯部，也就是雙腿相接、近下陰之處。這部位不見天日，不時因出汗而潮濕，正是真菌的溫床。

《四傑傳》文筆輕鬆幽默，但只是小說作品，不可當真。不過，書中同時提出的「治病」方法：「用滾水去向患處燙個不休」，卻原來真有其效用；不但「藥」到病除，更是享受。明末清初的金聖歎寫三十三則的《不亦快哉》。其中之一，正是「存得三四癩瘡於私處，時呼熱湯關門澡之。不亦快哉！」今天可施行的具體方法，乃是用花灑往癢處噴熱水「射」之；將痕癢化作快感。

追本溯源，「難熬的奇癢」源自癬疾，那顯然是「憾事」，但若能處理得法，竟然可以帶來「不亦快哉」之喜。其中有「因果」的道理。正如塞翁失馬。「癢」到底屬憾事還是喜事？那真不好說。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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