陪偶如陪夫(一)
安順是被朋友連拖帶拉地來到診所,她由步入診所大門,乃至來到我面前,都擺着一副臭臉,恍惚全世界都虧欠了她。她當然不想跟我對話,只是不斷強調她很好、她沒事,不明白為何被拖到精神科診所。
與她一同前來的是我的老朋友,又是老客人。祖兒的弟弟是我的舊病人,診治了幾年,現時已不用服藥,由於她每次都陪弟弟覆診,又密切跟進弟弟的病況,我因而與她熟稔起來,而安順正是被她拖着來,是她自幼認識的鄰居。
祖兒知道安順很怕生,不習慣與陌生人聊天,50多年來,只因小病看過幾次醫生,要安順對首次見面的我,交代其背景與經歷,如同要在石頭鑽出血般困難。祖兒一進入診所,就興奮地與姑娘們聊東聊西,希望盡量淡化診所嚴肅的氣氛。即使來到診症室,亦恰似老朋友相見聚會般,東扯西扯,我自然配合她的用意,不經意地把話題帶到婚姻之上。
我們營造的氣氛或許漸漸對安順起了效用,她的臉容在不知不覺間寬容起來,縱然我們談到她的痛處,她亦僅僅停頓了一下,沒甚顧忌地說起她的過去。她終於承認,自己處於抑鬱狀態,而且不是短時間,而是持續了差不多兩年,甚至她覺得自己已習慣與低落的情緒相共存,所以沒有想過要把「它」解決掉。
安順說︰「負面情緒我不怕,來到今天,我可說是什麼都不怕了!真的,你讓我現在去死,何嘗不可?」我從「來到今天」這句,肯定她有所經歷。她直言兩年前是其人生的最低潮,她一生最愛的丈夫因癌病而離開人世。安順娓娓道出她與丈夫的點滴,她讀書時期結識了丈夫,是她的初戀,也是她的唯一,自拍拖時期開始,丈夫就很愛她,她說一,丈夫從來都不會說二。大學畢業後就步入了婚姻之路,丈夫對她的關懷只增沒減,他怕安順外出工作會累壞,積極打工累積財富,經營了一盤小生意,讓她婚後享受安坐家中的生活。
作者為精神科專科醫生
[信健康]關注精神健康,專科資訊要留意!【更多健康資訊:health.hkej.com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