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年醫學之母

文章見報之日，是5月12日星期五，還有兩天便是母親節，筆者先向大家預祝母親節快樂。中外各地各科之醫學鼻祖不乏女性，就以老人醫學及紓緩醫學為例，上世紀在西方就有兩位傑出女士，被公認為推動各自所屬的學科之母。
其中一位Dr Marjory Warren，便是老人科之母（mother of geriatrics），在推動老人科發展裏作出莫大貢獻。
在英國約1940年代，年邁體弱久病之長者往往被送去一些在社區的workhouse，期間不能得到適當照顧，受盡不少折磨，沒有尊嚴地離世。Dr Marjory Warren當時就駐診在倫敦一間West Middlesex的workhouse。她不但沒有離棄這些被放棄及遺忘的長者，反而給他們個人化醫治及復康。
她所採用的並非什麼靈丹妙藥，而只是悉心關顧。如奇蹟般，有不少進了這座workhouse的長者能夠完全或部分康復，甚至重回家園。其實以前很多老人個案未能妥善處理，可能源於當時老年醫學仍在起步，而一眾對老年病患的認識及經驗尚未深。不過更有可能的是，從前社會及醫療界對年長一族患病者或有忽視或歧視，亦即英文所謂ageism。
尋根治本
現今醫學發展一日千里，很多新藥物或治療方案，已證實對老年病患者有效，甚至比對年輕病者更有裨益。就以心臟血管栓塞為例，在多年前「通波仔」手術仍未普及之時，溶栓治療便已證實在老年患者群中更具成本效益。又例如老年病患裏常見的認知障礙症，像本欄早幾期「老有所思」系列所述，新治療藥物陸續在國際研究裏得到肯定。
當年Dr Marjory Warren在倫敦所服務的workhouse，早已搖身一變成為West Middlesex University Hospital。我與老人科的淵源，亦來自於1990年曾在該醫院工作。當時醫院已有一座大樓命名為Marjory Warren Block，筆者好奇，垂詢誰是Marjory Warren，然而沒人知曉，還有同事誤以為是捐款建樓的善長仁翁。其後得悉真正歷史來由後，開始留意樓內老人科病房裏林林總總的病例，對老人醫學之興趣便由此頓生。

當年見到很多老人病患及病狀，往往與在年輕病患者所呈現的有不同。很多病患在長者身上病徵並不明顯，或非典型，甚至可以完全隱形而沒有任何警號。舉個例子，長者患上肺炎，未必如年輕者會發高燒或急性氣喘，而主要症狀是神志錯亂。而長者肺炎往往可能由於吞嚥障礙而不自覺，導致吸入性肺炎。另一例子，年長女士們容易有尿道發炎，但未必一定有發燒或小便赤痛症狀，而是有尿頻及失禁。
再者，很多病患都可令老人家頻頻跌倒，如輕微中風、視力因素、血壓或血糖過低、藥物過量等等，要及早查找原因，而非無奈地接受是因年紀大而功能退化。相反情況亦然，如缺乏活動，日間長期臥床或呆坐，亦可以是抑鬱症、柏金遜症或缺乏關顧等等所影響。
常見的心腦血管栓塞，早期更加可以沒有明顯症狀。可怕的隱形殺手如高血壓、高血脂、高血糖等更要及早處理，以預防心臟病、腎衰竭、中風、血管性認知障礙症等。
巨細無遺
多年來老年醫學便強調在老人病例裏有五大「巨人」（Giants of Geriatrics）：智力衰退、跌倒、缺乏活動能力、失禁及各類醫源性問題。近年本地及國際同業在其他「巨人」研究上亦有顯著進展，如食慾不振、營養不良、身體肌肉減少、虛弱等。老年病人的關顧要全面及個人化，各自症狀大有不同，須細心聆聽及處理。在排山倒海的醫療工作上，能夠提供病人及家屬最愜意之服務殊不容易，但若能迎難達到，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激勵及鼓舞。
最近有兩位病人家屬，分別於病人離世後10年及5年，回來向團隊致謝，關心醫護人員工作的辛勞，實在令人感動。適逢文章見報之日亦是國際護士節，希望小小故事亦可替各白衣天使打氣。
有不少讀者表示，除了老年醫學及紓緩醫學外，也有很多其他醫學資訊希望筆者可以分享。這當然可以，學海無涯，每天都在學習中。全球各地醫療系統，都在呼籲要更多普通內科及家庭醫生的融合及參與。老年醫學本身是一門專科，不過亦是全科。

老年醫學不僅關心老人體內各個器官，而是全人醫治，留意各器官病患衰退對個別長者的影響。事實上，早期各國學者多已倡導，在老人上適用有效的全人治療方案，年輕病者亦應可得益。如出一轍，紓緩治療的理念，在各年紀及各病患者身上亦可適用。Dr Marjory Warren在上世紀悉心照顧不少晚期病患的長者，成功開啟了老人科發展。而在當今急速高齡化社會，預防性的老年醫學愈趨重要。期待與讀者們再作分享。
撰文 : 勞思傑醫生_香港醫學組織聯會榮譽會長、老人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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