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受不了的關懷（一）

「她真的一直在念……一直在念……我現在的解決方法，把它想為禱文，是她對我喋喋不休的祝福。唯有這樣，我才能回家吃上一頓飯。」祖兒一席話，旁人聽來很可笑，但她臉上表情告訴我，心裏苦得要死，那對靈光的眼睛，哀傷又帶點委屈。
祖兒來自一個非常國際化的家庭，爸爸是香港人，媽媽是英印混血兒，外婆是印度人，外公是英國人，而祖父則是越南人。她說自己是個五湖四海的人，家庭背景因素，讓她擁有很強語言能力，廣東話、英文、國語不在話下，印度語及越南語也難不到她。她說，語言能力跟天份一點關係都沒有，只要努力，有個「非常關心」自己的媽媽，世上並沒學不到的語言。
抓住此點，我問祖兒︰「此話何解？」祖兒像是遇上了出氣袋，一口氣把心中對媽媽的不滿全吐出來，雖說有個英籍外公，然而媽媽卻在印度長大，直到15歲，才移居英國，與外公同住。由於印度女性地位較低，即使媽媽天資聰慧，卻沒念書機會，完成小學課程就輟學，到農地幫忙耕種。未能繼續升學，一直是媽媽心中解不開的結，祖兒年紀尚輕，正被媽媽「激勵」努力念書時，就充分地感受到媽媽那份不釋懷。「這麼簡單也學不會，要是我年輕時能繼續升學，我兩三道板斧，就能琅琅上口了。」「你只會說3種語言，我也不止吧，我只有小學程度，你已是中學生，3種語言未免太少了！」
祖兒就是在媽媽這種「激勵」式教育下長大，她除了聰明，也付出了比常人多幾倍努力。同學們放學後，只要做完功課，就可隨心玩樂，不是到其他同學家作客，就是到遊樂場嬉戲；不過祖兒的童年生活，就是念書、學習、做功課，她似乎記不起有與朋友嬉戲玩樂的時光。
作者為精神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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