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生 生石（上）
醫生今次生的是「腎石」。
醫生10多年前第一次嘗過腎石所致的劇痛，猶記得當時左邊腰部突然痛得厲害，又痛又驚下也只得去急症室求診。
急症室同事為醫生照「腎─輸尿管─膀胱」（Kidney-Ureter-Bladder, KUB）X光造影，發現兩邊腎臟位置都有些「不透射線」（radiopaque）的細點；檢查小便時發現顏色帶紅，試紙檢驗發現「紅血球」一格為「大量」，於是便確診為「腎石所致的腎絞痛和血尿」。
問題：腰背痛很常見，如何分辨出是「肌肉骨骼腰背痛」還是「腎絞痛」？
因為肌肉骨骼損傷所致的腰背痛非常普遍，可以在單邊或雙邊腰發生，特點是痛症會隨着身體姿勢活動而變化，每當活動觸動到受損的腰背軟組織時，便會增加痛楚；痛楚也可以傳射到臀部和下肢。
腰背痛vs腎絞痛
腎絞痛則是由腎石堵塞在泌尿系統內所致的劇痛。若腎石堵塞在腎盞、腎盂（腎臟內儲尿的空間），或者跌進了輸尿管時，刺激到周圍的平滑肌；平滑肌因此自發猛烈地「蠕動」（Peristalsis），便會造成劇烈的絞痛；因為腎石的表面「岩岩巉巉」，堵塞時會割損泌尿系統內壁的黏膜，產生發炎的痛楚；也會因為黏膜受損而出血，血液滲入尿液，造成血尿。大量的血尿肉眼可以看到；小量的則可以用試紙檢測得出「紅血球」為陽性。
腎絞痛通常只會是單邊的腰痛（兩邊腎都可以有腎石，但隨機關係，甚少會兩邊同時發作），並可以傳射到同邊的腹股溝和下腹，小便時也可能帶痛。腎絞痛通常是一陣陣的劇痛，每次持續十數至數十分鐘；若果隨着蠕動把那顆腎石推鬆了，絞痛便會得到紓緩；腎石如果「順利地」通過輸尿管這條又長又幼的窄道，到了膀胱後便可以從尿液中排出來。排出腎石時，石碎經過「尿道」（Urethra），小便時就會有一段異物排出的陣痛，觀察尿液可見到被排出體外的腎石。
注意，若腎石停留在腎內部腎盞、腎盂這些較「寬闊」的空間，沒有造成堵塞時，可以完全沒有任何病徵病狀。
很多病人求醫時是因患上肌肉骨骼腰背痛，經常擔憂是個「腰」（即腎臟）有事，並混合了很多中醫的理論（如「腰」有事便會影響男性的性功能和生殖能力）。家庭醫生經臨床問診和身體檢查，加上尿液的試紙檢驗，通常都可以釐清病情，並為病人解釋清楚病理。
若果病情屬腎絞痛，便需要找出腎石的位置所在。家庭醫生會先安排病人拍KUB X光：絕大部分腎石都有鈣質成份，屬「不透射線」，可以在X光下現形，但太細小的腎石（小於2毫米）或沒有鈣質的腎石則會在X光下隱形。確認腎石的最準確檢驗為電腦掃描：不需要打顯影劑的電腦掃描，可以把所有大小腎石顯現出來，也可以評估腎臟的狀態。
醫生經歷過以上這些後，多年來一直無事。近日夏日炎炎，和家人到海灘暢泳，之後又飽吃一頓。第二天早上發現小便微微帶紅和混濁，因為沒有痛，起初也不以為意，以為是昨晚吃了的食物所致。
血尿不痛或癌症
問題：小便見紅色，有什麼原因？
小便見紅，最重要當然是考慮血尿。也先要確認是否因為吃了一些會令小便變紅色的蔬果，最常見的有紅色火龍果、紅菜頭、黑莓等。食物裏的天然色素從腎臟排出令尿液變紅，不少朋友都因此而虛驚一場。嚴重的肌肉創傷，肌肉裏的「肌紅蛋白」被分解後也可以從小便排出，令小便變紅變啡。以試紙檢測尿液裏是否有「紅血球」（即血）便可以分辨。
尿液有血，臨床上還要考慮是「帶痛」還是「不帶痛」：若果帶痛，通常會考慮是細菌感染所致的膀胱炎/尿道炎，或者是腎石所致。若果不帶痛但出現明顯血尿，尤其是長者，更尤其是男性吸煙者時，就必須考慮癌症的可能性（腎癌、輸尿管癌、膀胱癌、男士的前列腺癌，都可能以無痛血尿為首先出現的病徵）。內科病患如「急性腎小球炎」（Acute Glomerulonephritis）也可能會出現血尿，但通常會在驗尿時發現，並加上嚴重的蛋白尿和全身水腫。
說回前文提及小便帶紅和混濁一事。有一晚，醫生突然在睡夢中痛醒，那是在右邊腰後的劇痛，經驗知道那定是腎石引致腎絞痛。醫生先服用一粒消炎止痛藥，再喝下大量開水，希望可以增加尿量，把可能堵塞着的腎石沖開。
但很奇怪的是，雖然喝了大量清水，卻沒什麼便意，到了早上只排出小量混濁啡紅色的尿液。喝了那麼多水卻沒有尿液排出，叫醫生心裏暗叫不妙。
結石阻塞致水腎
問題：什麼是「腎積水/水腎」？
腎石所致的其中一項泌尿科急症，就是腎石堵塞了輸尿管，並引致急性「腎積水」（Hydronephrosis，又稱水腎）和「輸尿管積水」（Hydroureter）。當腎石停留在腎臟的腎盞或腎盂時，空間較寬闊，可以全無症狀，但若果較大的腎石跌入幼細的輸尿管裏，問題就大了！
輸尿管把尿液從腎臟輸送到膀胱，直徑只有3至5毫米（不比250毫升飲品的飲管粗），若果較大粒的腎石（比直徑粗）跌入輸尿管，除了會引發腎絞痛外，還可以完全塞着輸尿管，令到尿液不能向下流進膀胱。但同時間上面的腎臟仍然持續製造和排放尿液到輸尿管，卻被腎石阻塞，於是水壓愈來愈大，把腎石以上的輸尿管和腎臟「谷脹」，造成水腎！若輸尿管結石和水腎同時在兩邊腎發生，病人更會出現嚴重的「無尿症」（Anuria）。
水腎所造成的壓力可以非常大，令腎盂腎臟膨脹起來，長期下來更有機會把腎臟組織壓薄壓扁壓壞。有些水腎沒有痛楚，但可以脹到很大，令腎臟喪失功能而病者卻不自知。
篇幅所限，醫生的經歷下期繼續。
撰文 : 顏寶倫醫生_香港家庭醫學學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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