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庭愛與痛

59歲女士，一直來覆診高血壓和高血脂，也在外科跟進胃酸倒流和內痔。今天由女兒陪伴過來，神色凝重。女士：「我3個月內瘦咗12磅。」我見她穿着羽絨進來，當天氣溫攝氏20多度，診症室空調也不算過冷。怕冷可能是甲狀腺功能過低，但甲狀腺素低會導致體重上升，不會瘦。我：「除咗體重下降仲有啲咩唔舒服？」女士：「淨係有啲胃脹。」她已服用最強的胃藥，去年外科替她再照胃鏡和腸鏡，沒有異樣。其他系統也沒有什麼病徵。周年檢查血糖也正常，沒有糖尿。焦慮就可同時解釋到怕冷和瘦。
我：「而家同邊個住？」女士：「同呢個女。」原來女士已離婚3年，女兒一直在加拿大當護士。女士要求女兒回來陪她生活，女兒3個月前便返港，打算在香港考牌繼續做護士，但尚未成功。女士：「佢仲未考到，我好擔心呀。」我：「瞓唔瞓到覺？」女士：「成日都瞓唔到㗎啦。」女兒接上：「佢真係有啲情緒問題啊！」我向着女兒說：「其實你都一樣，你都有唔少壓力。坦白講，如果媽媽唔叫你返嚟，你會唔會自己返嚟？」女兒沉默不語。其實眼前的母親像個要人保護的女孩，女兒表現更像個媽媽。這家庭裏，出現了角色逆向。
我：「媽媽依賴女兒，女兒亦願意去保護媽媽，本來出於愛，但其中一個結果係，媽媽受保護，忽略了自我發展，女兒照顧住媽媽，亦冇機會發展自己。大家嘅焦慮同不安互相分享，亦互相影響，大家都喺壓力中走唔到出嚟。媽媽嘅壓力焦慮造成神經系統敏銳，令腸胃唔係蠕動而係翻騰，胃氣自然不斷增加，食最強嘅胃藥都幫補唔到。而且人一緊張，就容易怕冷，你今日嘅衣着就解釋得到。」
我提醒女士，要多找尋新興趣，讓自己的世界成長起來，找回開心，女兒便不用太擔心，可以盡情發展自己。最後兩母女齊說多謝，我向女士加上一句：「記得多謝個胃，係佢令你改變，唔係我。」
作者為家庭醫學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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