喚醒執政者之代價

151人喪生。截稿前，仍有30多人失去聯絡，生死未卜。未有統計數字的，還有住戶枉死的寵物，貓、狗、烏龜、鳥，甚至金魚……

香港遭此厄運，遠在英國的查理斯三世也寄來慰問信函。想必，這件事勾起英皇對2017年北肯辛頓住宅大樓的慘案吧。

香港火災，不幸中之大幸，是發生在下午；英國大火卻發生於凌晨，居民安寢之後。

英國大火，過程與香港的情況相似，都是外牆圍封物品為火勢提供源源不絕的燃料。事發在倫敦一富人區的邊緣，位於肯辛頓北部小區，這地方在1960年是貧民窩，為富人區帶來衞生及治安隱患。1972年，市政府拆卸貧民區，興建樓高24層的大樓安置窮人，1974年入伙，共有120個單位，供低收入人士使用，名為Glenfell Tower（格蘭菲大廈）。

因應富人區擴展，這區域開始發生變化；2013年，政府將大樓附近空地售予一私人學校興建教學大樓。已有40年樓齡，外觀殘舊的格蘭菲大樓拖累附近樓價，市政府決定裝修這大樓。最便宜的方法，就是用一層圍封裝飾物，掩蓋殘舊、沒線條的舊建築：外牆大面積鋪蓋發泡膠隔熱板，最外面一層，是鋁質金屬板，以防雨水及加強美感，發泡膠和鋁板中間，有一個空隙，用來通風。

2017年6月14日凌晨，大樓4樓一個單位的雪櫃短路，引起火警。消防員5分鐘後到場，卻沒法阻止已從窗口溜走的火焰。瞬間焚燒的發泡膠板形成氣流，原本用來通風的空隙，變成垂直煙囪；7分鐘後，火柱已在外牆爬升到大樓頂層。大火到頂層之後，四面擴散，然後通過同樣的隔層煙囪，往下爬行，20分鐘內，整幢大樓已經起火。過程中警鐘沒響過；因為這幢樓並沒中央警報系統。

火舌全部都是從窗口進入，有毒濃煙從安裝差劣的窗戶縫隙滲進。就算關閉窗戶，猛烈火勢和濃煙最終也破窗而入。

大樓當時有300多個住客，消防勸喻所有人留在屋內等候救援，有223人不聽勸告立即逃生，114人留在屋內等候；火警燃燒接近兩小時，消防署知道無法控制，才改變計劃，叫住戶想辦法逃生。最後，留守等待救援的人當中，只救出42人，其餘72人，無一生還，大多數死者，都是在大樓頂層被發現。

格蘭菲大火與大埔火災的共通點，就是外牆的加建物，尤其發泡膠。不論最先的火頭是室內雪櫃抑或室外棚網，只要燒着發泡膠——而發泡膠是覆蓋整幢大廈，後果便一模一樣。

火龍爬升速度，都是少於10分鐘登陸樓頂然後擴散。相信棚網和牆壁之間的空隙，和格蘭菲大廈的通風空隙是同樣的煙囪效應。

發生這件慘案之後，英國針對所有高樓大廈全方位檢查外牆結構物，作出全市改動，查找所有助燃外牆，加以取締。這一筆巨大支出，業主可以向政府申請撥款，大部分由政府承擔。由2017年到2025年，英國對於外牆易燃的改革，一直持續，所有新樓都需要根據新法則興建，舊樓亦要依據新法律改造。除了外牆，住宅的防煙門，英國也推出新法例，必須可以在災難中防禦一段合理時間。

最令人遺憾的是，不管在英國還是香港，永遠都是發生了巨大災難之後，才去立法。格蘭菲大廈火警之前，不斷有住戶投訴消防設備不足，政府部門充耳不聞；大埔宏福苑的情況也是一樣，在官僚制度之下，部門都是沒有耳朵的。

犧牲幾百條人命，才可以喚醒沉睡的執政者，代價也實在太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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