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痛情緒5個階段 災後心靈重建
美國911事件改變世界格局，相隔近四分一世紀，香港發生大埔火災，亦可能對本地產生深遠和持久影響。雖然宏福苑死亡人數只是紐約恐襲5%，但燃燒時間超過40小時，不少市民無間斷接收愈益恐怖的消息，有機會造成相當負面的深層烙印。今次大火與2017英國倫敦Grenfell Tower災難相似，都是外牆採用了易燃建材；後者震驚歐洲，前者則使全球瞠目結舌。而市民經歷重大災害，哀痛情緒一般分為五個階段，心靈重建是漫長的路。
這場香港開埠以來傷亡最慘重的火警暫時告一段落，因為火種熄滅，不幸去世、受傷和失蹤的數字大概已確定，而政府與民間的救災行動亦大規模展開。但是，許多市民的心情仍有待平復，尤其是喪失親朋的居民，更要忍受一段較長時間的情緒低落。他們大抵初時會心神混亂、精神恍惚，不知如何應對，例如居住環境改變、工作能力或會暫時降低，以及迫在眉睫的財政負擔，起居作息都會面臨困惑，使身心失衡，這時他們的注意力會集中於哀悼和傷逝，而一連串悲慟情緒會陸續湧現。所以有關人士要特別關顧苦主的精神情況，包括喪親者，即在火災中失去親朋的人，還有喪失家園和寵物的居民，他們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哀傷情緒。
一般哀痛情緒可分為幾個階段。首先是「心理休克」，症狀是反應遲鈍，處於混沌狀態，為時約一兩日至兩個星期；其次是「否定期」，主觀地不接受客觀事實，認為親友還在世，只是失去聯絡而已，這段時間的長短因人而異，多數在十數日後結束；第三是「憤慨期」，有人怨恨承建商、管理人員等，有人理性地質疑他們疏忽職守或貪污舞弊，有人非理性地埋怨救援隊伍，未能及時救出摯愛。
經過約半個月，當事人或會嬲怒自己，進入第四階段「抑鬱期」，認為自己沒盡責保護家人，無視他們身處危險，這種自責心理多出於非理性情緒，有機會衍生抑鬱和焦慮；這些抑鬱心情和普通抑鬱症不同，很少會惡化成自殺傾向，在此期間苦主的專注點並不在此，他們大多能維持日常生活，只有少部分人未能在合理時間內復元，寧願追隨逝去親友共赴黃泉。如果出現嚴重抑鬱，他們會喪失大部分生活意志，從哀悼期陷入複雜的思緒，這時候要立即尋求專業人員協助，若不好好處理，有七分之一患者會以自殺為解決方法。
最後是「討價還價期」，苦主有很多猶豫，內心有許多「如果」：若不是這樣那樣，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。上述5個階段不一定是魚貫而行，因人而異，或會出現顛倒甚至重複。而到了「接納期」，苦主接納「逝者已矣，生者如斯」，明白要展開新生命，事情發展最少半年後，當事人才會有勇氣面對現實，重新積極生活。
PTSD症狀繁多
另外，專業人士需要照顧「劫後餘生者」，即幸運地及時離開險境，生死曾懸於一線的幸存者。有研究指出，受大災難折磨的災民，有大約8%男性、12%女性會出現「創傷後壓力症」（Post-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s，PTSD）。症狀很多，當中包括焦慮、抑鬱、失眠，多種身心病例如胃痛、頭痛、腸易激、女性周期失序、手足顫抖和心悸等。業界亦重視「劫後餘生者」日後的福祉，集中關注他們有否出現「記憶回閃」（Flash back），即腦海中不斷重演火場慘況，包括目睹至親傷亡，自己無力營救的無可奈何，令當事人長期承受壓力。另外，有人或會出現「逃避行為」，症狀是對有關火的東西過度敏感，例如火警鐘響起、消防車在街道上呼嘯而過，甚至有人生火煮食等。上述幾種異常精神狀態，可以算是典型的PTSD，如果有人受壓過大，失去正常功能，便必須尋求專業支援。
受害最大莫過於目睹喪親，而自己僥幸逃出鬼門關的人，他們日後的心理顛簸更形崎嶇，需要專家悉心輔導。最後一類居民，他們雖然沒有人命損失，但家園盡毀，面對前路一定惆悵萬分，不知如何是好。社會亦切勿忽略首批到達災場救援的消防員，他們爭分奪秒，以命救命，雖然消防員和其他紀律部隊都受過專業訓練，亦經歷不少惡劣環境，面對今次特大災難，他們也需要接受心理支援。港人如果發覺災後精神和情緒有困擾，都需要接受適當輔導。
災後心靈重建是漫長的路，大家要努力幫人助己，共渡時艱，讓我們一起走出陰霾。
撰文 : 陳仲謀醫生_香港精神健康議會召集人、香港精神健康促進會主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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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編者按：陳仲謀最新著作《疫時代精神海嘯》現已發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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