哲道行者──淺談李天命宗教思想

李天命先生辭世，令人惋惜。中大哲學系訃告提到「《李天命的思考藝術》、《哲道行者》、《語理分析的思考方法》等，深入淺出，不單為學界所重，更為廣大讀者開啟智慧之門，對華人社會之理性啟蒙，貢獻至巨」是確當的評價。

明辨思維（Critical Thinking）與創意（Creativity）都是二十一世紀能力框架的6項深度學習核心能力（這兩個C加上溝通〔Communications〕、協作〔Collaboration〕、品格培養〔Character〕及公民教育〔Citizenship〕，合共是6C）。李先生著作推廣思考方法並演示破斥悖謬，深入學習能有助提升明辨思維、創意以及寫作能力，值得鼓勵學生閱讀。

由於已有較多文章引介李先生的思考方法，筆者則淺談其宗教思想。《李天命的思考藝術》後記〈耶、佛、道、心〉表達其宗教觀：「耶穌教訓的精義在於愛。我比較欣賞中國本建的道教和源自印度的佛教，而耶穌所講的愛，與佛教所講的悲憫慈航和道教所講的修真履善，正可互相輝映，殊途同歸，俱為人間至寶。」

「道可道，非常道。」《道德經》闡釋萬物「存在的根源」即「道」是超越語言和概念。李先生創意地以α為新代號來指稱「存在的根源」，這便避免α被不當地預設甚至僭建「全知全能」等特定宗教教義。在《從思考到思考之上》，李先生指出如以「存在的根源」來理解基督教「上帝」概念，各宗教都有類同概念：「上帝」約等於道教的「道」、佛教的「真如法體」、婆羅門教「梵我一如」的「梵」和孟子說「知其性，則知天矣」的「天」。

他認為，各宗教都有偉大的地方，預設宇宙只有唯一神靈而霸道排斥其他宗教和神靈是沒依據：「如果預設基督宗教的傳統教義，那麼對上帝的信仰自然要排斥對滿天仙佛的信仰，但本來就沒必要預設這種教義。」「沒任何站得住腳的證據顯示上帝會偏袒某個宗教而『歧視』所有其他宗教，也沒任何證據顯示有任何特定宗教能『獨佔上帝』。」「耶穌教人謙虛……謙虛是基督教的活路，其傳統教義是路上的包袱，耶穌的大愛是路上的明燈。」

在《哲道行者》，他提出「層次神靈觀」。他認為在α之下有眾多不同層次的神靈存在，佛教、道教、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等宗教各有守護神。人是否要接受哪個宗教，取決於個人思想、性情、緣份等因素而定。「人類只能跟層次最接近的神靈溝通。但這並無礙於肯定：與人類溝通的神靈當中有許多都非常值得人類崇敬」。按其宗教經驗，他確信佛教和道教的神靈存在，在道教，他崇奉婁德先真人、呂祖、黃大仙等仙人；在佛教，他敬奉觀音、文殊、普賢、阿彌陀佛、藥師佛和釋尊等佛菩薩。

但是，李先生始終強調獨立思考，並不理會世俗宗教傳統觀點，他有三個獨特看法：第一，他認為不論哪個宗教的神靈，都並非全知全能，經典中對神靈的描述，許多並非真確；第二，提出「人天循理觀」，認為敬奉神靈並不必定接受其思想，應以理為首，人類和神靈之間可按道理來互相說服對方；第三，主張「人天情義觀」，認為敬奉神靈最好是性情相投和思想相契，而非出於勢利。

「教育家的理想在於啟發思考」，李先生是教育家，讀者從其著作可學習思考方法，能「提着自己的風燈，照亮未知的旅途」。「哲道行者胸懷宇宙」，李先生也是哲道行者，大家從其文字可體會「樂天安命」生命智慧，活在當前、終極樂觀：「大智善解憂，大慧善忘憂」。

嗇色園黃大仙祠教育委員會主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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