揭音樂家李斯特死因 涉及近乎謀殺式治療
每次聽到李斯特所寫的帕格尼尼主題練習曲第三首《鐘》，腦海裏馬上浮現我國著名鋼琴演奏家郎朗炫技的演出。如果你覺得蕭邦的作品內斂而憂鬱，你會發現李斯特是華麗而奔放。作為十九世紀浪漫主義音樂的標誌性人物，弗蘭茲李斯特（1811－1886）以75歲之齡辭世，標誌着一個藝術時代的終結。
李斯特的直接死因是肺炎。時至今日，肺炎還是高踞常見致命疾病排行榜的頭五位。然而，根據歷史記載和現代醫學研究，李斯特死亡並非單純一個疾病造成，而是多年累積的慢性病，加上當時醫療技術限制而涉及近乎謀殺式治療的共同結果。
這位以炫技演奏聞名的音樂家，晚年健康出現問題早有跡可循。自從55歲開始，李斯特在他的私人書信中，就頻繁提到「雙腿沉重如鉛」、「夜間需墊高枕頭才能呼吸」，這些描述在現代醫學看來，正是心臟衰竭警號。到1870年代後期，他的健康進一步下滑。現存醫療紀錄顯示，他常有心跳不規則、腳部腫脹和半夜呼吸困難症狀，這些都是心臟衰竭病徵。值得留意的是，李斯特的症狀具有季節性惡化特徵：每年冬天他的咳嗽和胸悶都會加重，這可能與低溫導致血管收縮、加重心臟負荷有關。
李斯特也有酗酒問題。他共有3個孩子，然而其中兩人分別於1859年及1862年去世，對他造成沉重打擊。他唯一的女兒為了可與華格納結婚，放棄了天主教徒身份而改信新教，使李斯特傷心欲絕。這時剛巧碰上他事業低谷，抑鬱心情可想而知，唯有借酒消愁。據當時李斯特的學生形容，他每一天飲用一支干邑或兩支紅酒，導致肝硬化。
發展二型糖尿病
除了心臟和肝臟問題，李斯特很有可能患有糖尿病，他的體型變化提供了重要線索：他在40歲前仍保持精瘦體格，50歲後卻明顯發福，腰圍增加、臉部圓潤，正所謂「中年發福」。當時歐洲上流社會流行甜食與油膩飲食，他又常在巡演後參加各種宴會應酬，長期高糖高脂飲食，完全符合發展出二型糖尿病的條件。其他有關李斯特患有糖尿病線索，包括他晚年出現手腳麻木、視力模糊等神經系統症狀。他在1882年寫給女兒的信中就提到：「我的手指常無故刺痛，譜上的音符像蒙上薄霧。」現代醫生推測這與糖尿病引發的「周邊神經病變」有關。此外，他於1884年在威瑪（Weimar）跌倒擦傷膝蓋，竟引發持續兩個月的潰瘍感染，這和高血糖損害血管內皮，使微血管循環變差，傷口癒合緩慢有關，也解釋了為何李斯特晚年常抱怨「小傷口數周不癒」。糖尿病未被控制的後果是全身性的，增加血管粥樣硬化病變，引致冠心病，再發展成心臟衰竭。更嚴重的是，糖尿病會削弱免疫系統，讓患者更容易感染肺炎等疾病，這為他最終的死亡埋下伏筆。
曾被注射樟腦油
1886年7月，李斯特不顧身體健康狀況，堅持前往德國拜羅伊特（Bayreuth）參加音樂節。此時他已出現走路氣喘、需要攙扶情況，但仍在7月22日出席華格納歌劇《帕西法爾》的演出。當晚他開始發高燒、咳出帶血的鐵銹色痰液。當時醫生既無細菌培養技術，也缺乏抗生素治療感染，當然不能對症下藥。根據澳洲重症加護專科醫生Graeme MacLaren在2012年發表的一份醫學文獻，他提到當時的醫生對李斯特進行了近乎謀殺的治療。李斯特進入昏迷狀態，至7月31日突然短暫甦醒過來，按着胸口呼叫呼吸困難，之後又昏睡過去。當時負責照顧他的Landgraf醫生，以為病人已斷氣，至半小時後才發現他仍未死亡，並處方含有醚和酒精的藥水予他服用。此後李斯特再沒有甦醒過來。當晚，Landgraf醫生和另一位Fleischer醫生曾向李斯特心臟注射最少一次樟腦油。當時，樟腦油用於止痛和利尿，但在心臟注射卻會引致癲癇。結果，這一針就導致李斯特出現抽搐後死亡。
這位鋼琴之王的逝世，最終是多重因素疊加的結果：老化器官的自然衰退、慢性疾病經年累月的傷害、不良生活習慣的影響、急性感染的致命一擊，再加上時代局限的醫療手段。這正是李斯特用自己最後的樂章替後世寫下的註腳。
撰文 : 王建芳醫生_臨床微生物及感染學專科醫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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