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雨收遮

有人說：銀行最壞了，做的是「落雨收遮」的生意。廣州話「遮」解作傘。這句話說的是，天晴的時候給你一把傘，一旦下雨，卻將傘收回來。

銀行可說是服務機構。它提供的服務之一是財務上的方便：替客戶保管錢財，進而協助後者在金錢交收方面的操作。當然，所謂「保管」，只屬「美其名」的說法。實情是，它變相向客戶借來金錢，收為己用。在銀行經營的業務中，它把「滙」集到的錢借出去，藉之而取「豐」厚利潤。想起來，那可能正是「滙豐」的含義。

在電影《教父》中，有毒販與教父商談，向他提出建議，想與他合作經營毒品生意。為什麼選擇教父合夥？一來因為他有財力，能提供部分資金。另一方面，因為他在司法界的人脈很廣。在毒品經營中往往會惹上官非。如果發生任何法律問題，再而糾纏去到法院，教父或可助一臂之力將事情圓滿解決。但教父最終拒絕參與投資。在洽談完結，雙方分手時，他向對方說：「我最終的決定是『不』。對你的新生意，我要祝賀你，並相信你會做得很好，祝你好運。尤其是因為：你的生意，與我經營的，並沒有利益上的衝突。」

我全沒有仇視或偏幫銀行之意：它的生意與我所經營者並沒有利益上的衝突。不過，我認為上述「落雨收遮」之說並不合理，犯了邏輯上的錯誤。

保險公司對客戶說：現在是好天。但你須知，天有不測之風雲，隨時可以下雨。我替你準備好一把傘。一旦風雨來了，你就可以拿來擋。但銀行所提供的並不是傘，而是流動資金，也就是「通貨」。客戶有「貨」在手，那有金錢上的價值，但終歸不是可以用以作交易的中介物。「貨」的實物形態，將其中的價值牢牢地綁住了，正是「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」。銀行所做的是，提供資金以供客戶「褻玩」。一且它察覺到這些資金陷於險境，當然要想法馬上收回來。將資金比喻為雨傘，乃是偷換了保險公司的立場和手法，不但不貼切，根本就是把概念完全錯置了。

銀行借出資金之時，須有「最終可以取回來」的保障，於是要求有抵押之物，並將其納於自己控制之下，俗稱「揸手」；那是無可厚非的。若客戶的財務狀況出現朝不保夕的危險，銀行適時採取「將抵押品套現」的措施，乃是求助於雙方之間一向以來訂下的協議，按規矩辦事；怎可以形容為「落雨收遮」？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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