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是老頭兒的朋友？（二）

70多歲的東尼，退休後患上柏金遜症，近幾年家人發覺他吞咽有困難，喝水或飲湯之後經常咳嗽。醫生提議他用鼻胃喉管進食，他反對。
一天，醫生收到東尼家人來電，他因為肺炎而半昏迷，由救護車送到急症室，留醫4天後情況仍嚴重，疫情下家人沒辦法去看他，卻收到院方通知，東尼隨時有生命危險，建議他們接受不施行心肺復甦法。他們心急如焚，要立即將東尼轉到私家醫院。
兩天後，家人如願以償，在床邊陪伴東尼。當時東尼5呎9吋的身軀，只餘40公斤，他無法說話，無法進食，連藥水也吞不下，對外界已沒有反應。他痰多，痰又黃又稠，沒有力氣把痰咳出來，於是痰塞在氣管裏，令他呼吸額外費力，就算用氧氣治療，仍然見到他用盡頸部和胸腹所有肌肉來協助呼吸。痰實在太多，護士不停為他抽痰，抽完一會兒，又有痰在氣管了。
每次抽痰，他的眼淚水都流出來，妻子和女兒都甚難堪。妻子說：「他照顧我和整個家40多年了，才第一次住醫院，我和女兒絕對不能放棄治療他。」
東尼翌日就進行氣管鏡檢查，清除阻塞支氣管的濃痰，令呼吸輕鬆一點，同時利用快速核酸檢測濃痰，發現抗藥性金黃葡萄球菌和克雷伯氏肺炎桿菌，他接受針對這兩種菌的抗生素注射，控制肺炎。另外，東尼營養不良，需要靜脈注射營養液和白蛋白。家人亦同意利用鼻胃管餵食和餵藥。東尼的情況逐漸好轉，他開始說話，經過訓練後可以站起來走幾步，但吞嚥功能仍未恢復。出院後太太全心全意照顧他，並繼續用鼻胃喉餵食。
之後東尼太太定期推着輪椅帶他去覆診。上月，他太太來電取消覆診：原來東尼回家後一直要求拔走鼻胃管，家人見他兩年來精神不錯，就順他意思拔走。一夜，晚飯後他如常咳嗽，之後睡覺。早上，太太發現他身子發涼：上天派老朋友，把他帶走了。
作者為呼吸系統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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