雞屁股

爸爸吃雞，專門揀雞屁股。

「雞屁股有什麼好吃？」我問。

「當然好吃，有特別騷味。」爸爸回答，說的時候，還一邊吃雞屁股，眼晴瞇成一條線，嘴角翹起，吃得津津有味。似乎真的很享受這獨特風味。

於是，餘下的雞腿就由我吃。我不信雞屁股好吃，於是把香噴噴的雞腿放在爸爸碗內。爸爸二話不說把雞腿放到我飯碗中。他說，雞屁股只有獸醫才懂得吃。

老實說，我真不懂，也不知道七里香原來就是雞屁股，更不知道七里香是台灣出名的小食。只知道周杰倫的歌曲《七里香》旋律優美，我很喜歡的七里香是用來聽的，並非吃的。

我一直相信，爸爸是苦了自己，吃別人不吃的部位，把好味的留給我和妹妹。然後，胡說自己很喜歡吃七里香獨有的風味云云。

爸爸的突然離世，差不多有5年了，我已經沒機會問清楚。爸爸津津有味的食相，至今仍清晰記得。和爸爸吃飯，一邊吃一邊談天說地，天南地北，由動物說到植物，爸爸的雜談力無人能及，非常懷念。

最近，我們一家去壽司店吃晚飯。媽媽仔細詢問每位家人想吃的食物，然後逐一為每個人點菜，點的都是家人喜歡吃的東西，有天婦羅拉麵、三文魚壽司，媽媽實在太了解每人的口味。她並沒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，因為她知道，一定會有「廚餘」，於是，有什麼剩下來，她就吃什麼。

這個媽媽就是我。女兒擔心我沒對自己好，用激將法，說我是環保回收箱。我的確有環保概念，不過並非回收箱。心底裏，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家人擁有最好的。

人心不變，如父母對子女的愛，從來不會改變。

歷史會重演，只不過用另外一個形式出現。因為，人心是不變的。父母對子女的愛，從來不變。就像《七里香》的歌詞，「思念厚厚一疊」。懷念喜歡雞屁股的獸醫爸爸。

作者為兒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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