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之道

《聖經》一開首說的是人類的來源。內容很簡單，一言以蔽之：人是上帝造出來的。怎麼樣造？〈創世記〉第一章：「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，乃是照着祂的形像造男造女。」

無神論者說：神沒有造人，「神」這個超然的無形物體，只是人創造出來的。這個說法不無道理。畢竟，除了宗教宣揚的聖蹟之外，從沒有神的實質證據。神是怎麼樣的？你有沒有見過？如果神真的是經由人藉想像憑空創造，那麼，形容說「祂的模樣與人一樣」，本來就是符合人性一貫慣常伎倆。《聖經》正是這樣做。

在歐洲，上帝的模樣是一個大鬍子公公。那大有可能只是畫家的想像：因為曾有耶穌這個人，上帝既是他的天父，當然應該比較他年紀大，須有父親的樣子。古埃及的神，則有正統定下來的形象，具有人的身體四肢，雖則不少是獸面的。其他古文明，由希臘到印度、南美洲，以至中國，供奉的神祇都有人形。

以人性來說，這些「肖人」的做法，原是舉世如此，理所當然的。這方面的道理，乃是基於一個所謂「擬人概念」（Anthropomorphism）。人類以自己為中心，視之為最高的「智慧體」，於是把本身的形態、特徵，甚至性格、感情，套用於非人類的事物，包括一些自然或超自然的現象。這種傾向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。小孩子對玩具和寵物的態度，正是這樣。成年人也不遑多讓，更將這種理念，注入一些抽象的概念中，或將一些無生命的事物「擬人化」（personified）。《伊索寓言》中的故事，每每以動物作為主角，套入人性；敍述成人的童話。李白說：「舉杯邀明月，對影成三人。」那可比神話中的什麼雷公、城隍，「貼地」多了。

回說《聖經》〈創世記〉的敍述：「神說：『我們要照着我們的形像、按着我們的樣式造人……』」那不單單是人將上帝「擬人化」了，更可以說是人類向超然力量靠攏之舉，藉之以「借光」。那當然比較古埃及的貓神、狗神高明得多。

不論中外，每當有一些超乎現實世界的事物走出來，往往有採用到一類「比附」的手法。在中國發展出來的一套，說的乾脆就是「天人合一」。老子說：「人法地，地法天，天法道，道法自然。」莊子說：「天地與我並生，萬物與我為一。」這方面，中外有一個顯著亦微妙的分別：中國人不從宗教神道着手，而訴諸自然。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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