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術云乎哉

何謂「藝術」？試翻查字典，說的是：凡「非天然」製作、一切具有審美價值的事物，例如文字賦成的詩詞、聲音譜就的樂曲，以至故事散文、情節戲劇、繪畫、雕刻、建築等，統稱為「藝術」。在現代，一般人的理解可以說都是這樣。

以中文而言，古籍中的「藝」字有兩個解釋：一是「種植」，可見於其字體。在篆體、金文及石鼓文中，此字都沒有上面的草頭及下面的「云」。字形的左邊是上「木」下「土」，右邊是手持器具的人形。兩者加起來，象徵一個人於土中植木。二是「技能、本領」，所謂「六藝」，指教育學生的六種科目，包括禮、樂、射、御、書、數。《史記》〈孔子世家〉：「孔子以詩書禮樂教，弟子蓋三千焉，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。」「藝」也往往與「工」連在一起說，是為「工藝」。至於「術」，解作「道路」。《墨子》〈旗幟〉：「巷術周道者必為之門。門二人守之，非有信符，勿行。」引申為「方法」之意。兩個字也可合併使用，如《列子》〈周穆王〉：「楊氏告其父曰：『魯之君子多術藝，將能已乎。』」有一個姓楊的朋友告訴（病人的）父親，魯國一些高明之士很有本領，可能懂得如何醫治。說來說去，「藝」與「術」，本來解作「技」與「能」。

中文「藝術」如上述，英語art一字，不約而同，也有相似詮釋。劍橋辭典中，art字解作the making of objects, images, music, etc. that are beautiful or that express feelings（事物、形象、音樂等之創作，可產生美感或表達情感者）。但同時此字也有用於例如state of the art，其賦義迥然有別。後者是指「技術發展現狀」，換言之，在某一個特定時刻中一些技術能臻至的最高境界。鑑於科技日新月異、不斷進步，state of the art不會永遠停滯不前，而是持續地蒸蒸日上。但在每一刻，都有其時最為先進的成績水平，亦可稱之為「尖端」（cutting edge）之技。在這裏，強調的是「技」，更甚於今人理解的「藝」。

今天的「藝」中，又走出不少分化了的觀念。基本上，什麼才算得上是「美感」，可說見仁見智，言人人殊。加上所謂「表達情感」也有無限量的方式，涵蓋者包括表述的動作，表示出來的形象，以至意欲表彰的理念。更有人在這些之上狡黠取巧，嘩眾取寵，以藝術之名，渾水摸魚，另有所圖，於是將這個可以輕易套用於廣泛事物的用詞，弄得更為意義模糊了。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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