颱風下的「白飯魚」

接連兩個颱風，打亂了我們去學校做流感疫苗注射的工作，但也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，有時間沉澱一下。坐在窗前，聽聽風聲，在8號風球下，記憶慢慢地從「圓規」的中央浮現出來。

小時候，我們一家住在近米埔的一個鄉村，需要步行至少30分鐘才到公路旁的巴士站。回家的路，滿是泥濘。黃泥土隨風吹到臉上、身上，把我白色的運動校服弄得殘舊。下雨天，泥路上滿是水窪。我沒有像Peppa Pig及時行樂，在水窪上跳來跳去。要是不幸踩中了泥濘，「白飯魚」布鞋就立即滿載了黃泥水，任憑怎樣清潔，再也擦不乾淨。每次大雨過後，「白飯魚」就重新被黃泥土漂染，一圈一圈的泥黃色，像樹木的年輪一樣，記錄了那一年的風暴，「白飯魚」布鞋再也不是純白潔淨。

由白變黃

「白飯魚」布鞋，陪伴了我6年小學生涯。除了和大自然融為一體，變成了泥黃色，鞋底用的綠色橡膠，也因為日積月累和石頭摩擦，漸漸變得非常薄，到最後在鞋底中央出現了一個大洞，裏面白色的襪子也被染了泥黃色。

「白飯魚」布鞋，除了第一天是潔白無瑕，隨着每天使用，就變得「劣跡斑斑」。「白飯魚」布鞋，令我想起同樣是白色的醫生袍。白袍背後代表着挑燈夜讀、勤學專注、捨己為人的理想。在穿着白袍的第一天之前，這些天之驕子的準醫生都有着完美的紀錄，成績亮麗，從沒犯錯，也從不想犯錯。

無人完美

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有完美的紀錄，每個人都想有一雙完美的白鞋。

但有誰的白鞋始終純白潔淨，從未變得殘舊？唯有未用過的白鞋，才能維持這完美的狀態。在每天眾多的決定，遇到眾多的病人，每個醫生總有時候會知道自己有些決定可以做得更好。

行醫時做得不夠好的決定，相信心裏永遠都不會忘記。這些經歷，會令我們謙卑，令我們知道自己並不完美，需要聆聽別人的意見，持續進修，做得更好。就算是豐田汽車，要求做到Six Sigma這個超高標準，總有一天，也會出現問題。因為對自己的要求非常高，過錯就放得很大很大。

這星期，一位只有35歲的年輕麻醉科醫生在博愛醫院內輕生。在這個8號風球的晚上，雨點像在哀悼這位年輕醫生的隕落。人誰無過，請珍惜生命。

作者為兒科專科醫生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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