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苦之間

先來一個謎語。有人不住地說：「上些，上些，下些，下些；不是，不是，正是，正是。」試猜一猜，他在做什麼？答案是，在讓人給他搔癢。大可能是搔背，搔他自己雙手夠不到的地方。

那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情景？兩個人，處於近距離，或站或坐或臥，身軀不動，其中的一個，伸手在另一人的背上抓撓。抓的人有使勁的動作，被抓的那一個則定在那裏，眼神茫然，只集中注意及感受着自己身體被抓的地方。可以聯想到的是，另一個相類的影像：兩隻猴子在捉虱子。

搔癢與捉虱不同之處，在於捉虱子時如果有所獲，捉的那個會將獵獲物往自己口中送。因此，看來整個操作乃可以是由捉虱者主動做的，屬牠的覓食之舉。至於搔癢，使力的一方表面上並沒有絲毫得着，大可會是單純為別人服務而已；後者受用，前者只是相幫他人。

不過，搔背或捉虱子並不一定只是單方有利的行為，也可以是互利的。例如，一隻猴子捕捉到獵物的同時，另一隻猴子也有裨益，至少牠身上少了一隻虱子。另一方面，甲替乙捉了一番之後，乙也往往會回報。

在音樂劇《芝加哥》（Chicago）中，有一首歌《當你善待「媽媽」》（When You're Good to Mama），將這種「回惠」的關係描寫得淋漓盡致。劇情描述女主角殺人後被捕入獄，「媽媽」是女子監獄中的主管，向她曉示獄中「送紅包」通關節的規矩。歌詞說：「The system works, the system called "reciprocity". 」（這個機制行之有效，名字叫「有來有往」）。主管唱道：「我愛所有人，大家都愛我。有一個小小的座右銘，可以一以貫之：『若你對媽媽好，媽媽也會對你好』……人們說『投桃報李』，那正是我的方針，所以，我因報李之故，很值得收到投來的桃。難道你不知道，洗手之時，是一隻手替另一隻，大家互洗……如果你想得到美味的肉汁，總不能不灑上一點兒胡椒；你為我調味，我會為你增辣……社會中人向上爬，爬得上去的就是人上人；你若抬舉我，我也抬舉你……我們不妨互相抓癢；你搔我背時，我亦搔你的背。」

所謂「互利互惠」，是互利帶來互惠，還是互惠帶來互利？箇中關係十分微妙。癢既是不適的感覺，但若是沒有癢的難受在先，又何來搔癢時可得之快感？在這方面，著名電台播音員及小說作家李我有一句名言：「如果冇離別嘅痛苦，又點會有重逢嘅快樂呢？」

 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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