儒之所失

中國人「崇儒」，即尊崇儒家訓誨。然則是不是凡孔孟之言，必然正確？只可以說：他們所提倡的，大體上都對，也有其道理。但個別話語，可能有偏頗之處，不一定放諸四海而皆準。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見，這些異議也有其道理。
信手拈來，《論語．子路篇》：「葉公語孔子曰：『吾黨有直躬者，其父攘羊，而子證之。』孔子曰：『吾黨之直者異於是，父為子隱，子為父隱，直在其中矣。』」所謂「直躬」，解作「正直地處世為人」。葉公對孔子提出「直躬」的例子是，有一個父親偷了別人的羊，他的兒子挺身而出，作控方的證人。孔子答說：「我們那邊的情況並非如此。如果兒子做錯事，父親為了親情，會為兒子隱瞞；父親做錯了事，兒子也當然替父親隱瞞一番，內中自有其正直的道理。」言下之意，忠孝兩難全，可能須以親情為先，才是人情之常。
以法律為重的人對此可能大不以為然，甚至主張大義滅親才是正確。
又如《論語．鄉黨篇》列舉了孔子認為生活中應有的禮法：與人相處時該有怎麼樣的態度，自己本身的行為須堅守什麼原則等。南懷瑾老師形容，那可說是孔子生活的「花絮」，記載了他主張的生活形態，「過去的讀書人看得很嚴重，現在看來是生活的藝術。」他又說：「孔子的生活習慣，代表了他學問的精神……那個時代的青年和現在一樣……待人處世之間，什麼立場應該什麼態度？應該怎樣說話？都不知道……一般人以為美國人生活形態很隨便，其實他們的上流社會、領導階層，還是端端正正的打領帶，服裝整齊；還是非常講禮。」
早前報章報道，一名中五男學生在社交平台發表意見，認為學校限制男學生留長髮，有違反《性別歧視條例》之嫌，並聲稱已向平機會投訴學校「髮禁」。聽說平機會已接納投訴，事情在處理中，尚未有結果。教育局局長蔡若蓮回應說，每間學校都有自己文化，校方除了教授知識技能外，亦會因應價值觀教育；為了希望營造校風，而有相應校規。
若參閱《鄉黨篇》中所載，何止「髮禁」？可嚴厲多了。涉及者，包括在各種場合中進退的禮儀。不但統管程序姿勢，所謂「齊必變食，居必遷坐」，「立不中門，行不履閾」，連個人的行為態度以至表情也顧及，須「鞠躬如也」、「踧踖如也」、「恂恂如也」、「愉愉如也」。相比較，學校勒令學生將頭髮適當地處理，只屬「皮毛」要求而已。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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