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己定生死

什麼是宗教？馬克思認為，宗教是人類的「精神鴉片」。有人說，宗教是人類對自己無知的恐懼，創造及發展出來的避難所。不同宗教，各有自己的一套理論。這些理論往往不是基於實證，而只是「想當然耳」；但必有其原則性的法度和典則，是為「教義」。教義依附在一些「超乎人的物體」（神）之身而存在；其中道理，卻是為「人」的行為而訂立的圭臬，是為「教條」。
作為一種生物，人的感知歷程局限於他的一生，告終於他的死亡。生與死，可說是他最掛在心上的兩大事項。所有宗教的教義和教條，大抵上也圍繞生與死的問題大做文章。「生」純粹是自然的造就，縱使現在科學已插手其中，有所謂人工受孕、克隆技術等；但在生命產生的過程中，仍不得不依靠生物天生本能的操作。「死」卻可以完全跳出自然的框框，加以人為的徹底干擾。
對於「死」的人為干擾，從事之道分作兩個方向：一是阻延，二是促成。前者在人類進化歷史中，發展出一套技術學問，是為醫學；後者一言以蔽之，我們稱之為「殺」。
什麼情況下，基於什麼道理，一個生物可以殺死另一個生物？在人以外的生物而言，答案很簡單，一字記之曰「生」。為了自己的「生」而造成另一個生物的「死」，乃是公認可行的自然法則，我們美其名為「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」。但以人本身來說，「殺」的操作可複雜、精密，甚至老練（sophisticated）得多了；其背後原因和理念，也有林林總總的解述，包括極端偏激和極度細分，以至強辯、扭曲、鑽牛角尖的論點，甚至歪理。
然則，如果「殺」的對象不是另一個生物，而是自己——自殺，帶出來的問題可會去到完全不一樣的維度和層次。我們自認是具有理性的生物；基於理性的考慮，人可否自殺？
哲學家對此不置可否，部分人甚至認為「為什麼不？」（why not?）。蘇格蘭哲學家休謨（Hume）提出：既然可用「求醫」與「養生」方法，力求替自己延年益壽，無形中，藉之達致干預（「阻延」）死亡的後果，大家視之理所當然；那麼，投往另一方向的干預操作（「促成」死亡），也就是刻意地「替自己終止生命」（自殺），道理上必然也得容許。如果自殺是天理不容，為什麼可以容許種種「延長生命」的所作所為？難道後者不算逆天行為嗎？宗教的看法又是怎樣？下一篇續談。

（編者按：顧小培最新著作《樂活知食　踢走都市病》現已發售）
歡迎訂購：實體書、電子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