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而彌堅

本月上旬已立冬，天氣漸趨寒冷，各位老友記務須照顧好身體，準備好禦寒衣物，趁早打齊疫苗做足預防，抵抗流感入侵。
大家的年齡隨時日而遞升，但人雖或老，保持健康的志向，一定要如《後漢書．卷二四．馬援傳》裏記載，馬援將軍在遊牧時對賓客所說：「丈夫為志，窮當益堅，老當益壯。」年紀愈大，身體愈要勤加鍛煉；境況愈窮困，志節應愈當堅強。
內地有心人將每年重陽節所屬的月份定為長者月。不過，促進長者健康的機會，一定不僅限於該月，而是年中無休。剛好上月舉行了第八屆香港先進田徑錦標賽，喜見上了年紀的健兒，健健康康參賽，友誼至上。每屆都有八旬至九旬的長者參加，而大會成績每年有新紀錄誕生，印證了健康老齡化的可行性。
筆者亦以身作則，今屆繼續參與，雖然在100米（m）的時間比最初參加時慢了足足0.5秒，卻絕不氣餒。讀者或會說，年紀大了，當然要接受體能不比當年勇；但有不少例子，長者在持續有恒鍛煉之下，成績也可逆齡而上。
老而不衰
多年前在英國讀醫時，一位同學的有趣臨床經驗值得與各位分享。話說同學在診所內替一位八十餘歲的女士問症檢查。女士一向非常活躍，每天都會去泰晤士河畔散步，周末與結婚近50年的丈夫去社區中心跳社交舞，樂也融融。女士原來左腳膝蓋關節痠痛，開始影響生活，日常及消閒活動不能再繼續。
同學完成檢查後，向顧問醫生報告，說應該是退化關節炎。女士怨說，她的右腳膝蓋關節一點問題也沒有呢，為何只有左膝退化，而右膝卻安然無恙。
老人科顧問醫生經驗老到，仔細檢查後，發現女士雙腳大腿四頭肌肌肉萎縮，左腿為非主力腳，衰退尤甚，故左膝關節不勝負荷，發出痛的警號。其後女士遵從建議，定期參與肌力訓練，在兩個月後已有進步，並可暫緩人工關節手術。年老不代表衰老，多年前的病例，放諸現今仍有不少教學意義。
衰弱綜合症（Frailty syndrome）是老年病患裏一個重要的表型，與壽命長短有深切關係。然而，如西醫預防及中醫治未病之理念一樣，衰弱同樣可以預防或逆轉。像糖尿病或高血壓，衰弱也有前期（Pre-frail），可及早發覺並處理。臨床診斷可辨認出衰弱的不同階段，由早期的脆弱，輕度影響日常起居生活，以至後期的嚴重情況，完全依賴照顧者並需要紓緩治療。早期衰弱不難察覺，常見表徵有疲累、體重下降、走路緩慢、低活動量等。
衰弱不僅限於肉體上的功能衰退，也包含不同範疇，如心理及社交方面。心理上衰弱的情況，有記憶衰退、情緒低落、焦慮及適應能力差。社交上衰弱情況有獨居、社交不足及欠缺社區支援等。
衰弱綜合症成因看似複雜，可是，只要有一個全面並專業的老人評估，配合跨界別團隊合作，衰弱確可預防、減退及逆轉。
有外國個案例子值得分享：一位84歲婆婆，在肌力鍛煉兩周後，她的右手手握力可由4公斤升至14公斤；步速由每秒0.6米升至每秒0.8米；骨骼肌肉質量指數由每平方米4.9公斤升至每平方米5.2公斤。當然各類抗衰弱的治療或復康計劃，需要大型研究來證實其成效，而長者最好先由醫生及團隊評估，再訂下個人方案。

充滿意義
衰弱綜合症在長者身上頗為普遍，實在是一項重要的公共衞生議題。事實上，衰弱不僅限於長者，很多有器官衰竭或慢性病患的年輕人士，同樣受到衰弱綜合症的莫大困擾。營養不良、肌肉減少及衰弱往往相互關連，而最新科研發現背後成因包括免疫系統及炎症等因素。
因心理及社交因素而引致的衰弱綜合症，更加要關注。如本欄今年1月20日〈重尋生活質素〉一文所說，任何一位長者活得是否快樂及有質素，全方位身心社靈的關顧缺一不可。

在心理及社交範疇上，外國已有研究顯示，寂寞是影響生命壽元一重要關鍵。在心靈範疇上，筆者團隊亦有小小研究，證實了尊嚴在中國文化中，是病人生活福祉裏舉足輕重的一個元素。老年醫學業界一向的期望，是將老年的病患盡量壓縮至最少（compression of morbidity）。同樣地，擴大生命闊度及長度，至為重要。縱使人生不無苦痛，但人生旅程裏的每一階段也充滿意義。
撰文 : 勞思傑醫生_香港醫學組織聯會榮譽會長、老人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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