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有一個水晶球：黑月（二）

醫生朋友B（下稱B）是一個帶着很多包袱的中年人。

和許多香港人類似，他上有高堂，下有妻兒，驟眼看來是一個幸福的小康之家。

不過，由於B年少的時候，父親有了第三者，讀書時期家裏經常發生吵鬧，在財政方面常有衝突，在這些童年陰影下，他決定長大後，不要為財政擔憂，也不要為一些小事影響與家人之間的關係。

B非常孝順，過年過節，一定以他母親為中心，年初一必定首先去見媽媽。因為婚姻失敗，他媽媽情緒一直比較負面，說話會較尖銳，甚至認為已經成為顧問醫生的兒子，如果沒自己當年悉心照顧，根本不會有今天的成就。B的媽媽就好像網絡上說的narcissist，有時會情緒勒索他，氣言會離開香港返回內地故鄉養老，不再理會自己的兒子及孫子。

B非常後悔沒讀老人科或精神科，因為自己的外科知識在生活上無應用之處。在與年長母親的關係上，感到進退兩難。隨着年紀漸長，母親出現骨痛及耳鳴。由於聽力受損，母親自尊又高，不喜歡叫家人重複問題，因此很多時候答非所問，溝通上出現困難。B提議帶媽媽去檢查身體，可惜被拒絕。為了家庭和諧，B有時會將自己心裏的說話隱藏起來，日子久了，變得比較寡言。兩位孩子擁有敏銳觸覺，有時會向B問：「爸爸，嫲嫲為什麼會這樣對你？他是否不喜歡你？」

好像做什麼也不會得到自己媽媽的歡心，想像以往為了讓媽媽高興，B一直努力讀書和工作，努力令媽媽感覺她的青春沒白費，自己盡力做好二十四孝兒子。

他見到網絡上的一個故事，說有一位學生經常取得100分，由於有一次失手只獲得90分，父母就苛責他。另一位學生經常不及格，平常只取得50分，有一次，成績進步，獲得60分，因為剛好及格，父母就讚嘆不已。

B覺得自己就是那位偶爾失手的學生，在很多事情都盡力做到圓滿，但總有地方被母親挑剔。

人日那天，母親說：「看見你現在這樣，我寧願沒生你下來。」B的心，碎了遍地。

作者為兒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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