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有一個水晶球：黑月（七）

過去3個月內，與大家分享的4個故事，都是真實的。憂鬱而受傷之靈魂，年幼的，壯年的；以至最近接觸的獨居老人，都有一定鬱結未能紓解。

明明這個專欄是《快樂之韻》，怎麼一點都不快樂？

我思索了很久，究竟要不要寫這些故事。故事是真實的，感覺也是真實的。當中我把一些個人資料作出適當調整去保護當事人。然而，由於那時於兩個月內正面接觸有自殺動機的4個靈魂，我久久未能釋懷，需要找一個樹洞去抒發心中糾結。

作為醫生，感到自己和當事人一樣，站在懸崖邊緣，稍有失誤，後果不堪。因為我知道，假若沒盡力營救，相信一生都感到內疚，就像我其他朋友，因為不能成功救自己家人而一生受到莫大情緒困擾。正在閱讀這篇文章的你，或許會遇到身邊有朋友甚至親人告訴你對生命的無力感，躊躇應該如何協助。

在危機當中，我會向內自省，回憶起生命最低谷的時候，代入這種感覺，嘗試理解面前那個靈魂內心的掙扎和痛苦。能夠坦白說出自己感覺，對於當事人極不容易。

4個個案之中，有一部分我可以面對面對談，有些只能在電話傾談。

面對面，可以從對方眼神、面容、肢體動靜、聲線，去了解事情嚴重性，亦讓我有機會透過這些身體語言來表達理解。

至於只有電話傾談，就極具挑戰。只要對方無語，在電話筒旁的我就會擔心當事人情緒和他/她的進一步行動。想伸手去撫平情緒，奈何那麼遙遠！

等待……沒時間限制的等待，就像一架無人列車，在月台上等候。等車長指示，才緩緩地駛離這個傷心地，希望駛向一個安全地點。

曾經有學者說，心靈痛苦是自殺的一個大動機。由於痛苦，個人感覺掩蓋了理智，看不到其他出路。從源頭做起，人想去解決自己。4個故事其中一人，因此需要呼喚救護車送當事人到醫院，由精神科同事接手處理，經過藥物和輔導情緒雙管齊下，終於緩慢地起行，重新上路，生命有了轉機。

作者為兒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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