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忙

寫這文章的時候，剛好自己成為病人，有些喉嚨痛，疲累乏力，發冷發熱。然而，由於衞生防護中心安排了一個關於流感疫苗的網上講座，我一面聽一面想起一位長者。

逾5年前的一個冬天，天氣反覆，經常下雨。一位婆婆帶孫仔來診所覆診濕疹。見到兩人頭髮和衣服濕透，安排同事為他倆提供熱飲補暖。

婆婆平常很健談，會告訴我她如何注意飲食，照顧孫仔無微不至，替孫仔和家人帶來滿滿的幸福。

當日她並沒主動提出什麼，眼睛凝望着紙杯中熱水，眼神空洞。

「是否有心事？」我問。

「我弟弟，51歲，在剛剛過去的星期日失救……」

實在太突然，我感到震驚。我請診所同事帶孫仔到另一個房間去做勞作，讓我有一些空間可以處理這個突發消息。孫仔高高興興離開治療室，婆婆緊閉雙目，眼淚靜靜地流下。

無言。

「我的弟弟，他很勤力，為了家人，做兩份工，非常勞碌……一星期前，他說有點咳嗽，喉嚨有些痛，疲累，但仍然可以工作。再過幾天，咳嗽並沒好轉，心口有點痛。工作時，好像有氣喘，要稍作休息才可以繼續。終於到星期天，不用上班，他去急症室求醫。急症室醫生立即轉介他上深切治療部，因為原來肺積水非常嚴重，白血球35以上，幾小時後，他已經需要插喉用呼吸機，不足24小時就過身了。」

「醫生說是甲型流感，非常遺憾，因為太嚴重而失救了。」

「有沒有打過流感針呢？」

「當然沒有，因為他認為自己正值壯年，而且從事體力勞動工作，體質應該都OK，所以沒去打疫苗……」

唯有用時間去將婆婆的傷痛和記憶沖淡。

這位長者的失去，一直在我腦海中，難以忘記。於是，今天當我聽到衞生署說香港過去一年，50至64歲的人，10個中只有兩個接種流感疫苗，相對65歲或以上超過半數的長者都有接種，兩者接種比例懸殊，不過政府同樣有提供資助免費接種。是否有很多50歲或以上的香港市民不知道呢？

至今，心靈的空虛難以填補，希望婆婆一家人能夠記住弟弟燦爛的笑容，勇敢生活下去。

作者為兒科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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