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曾遭霸凌 長大拒絕別人 心理治療關鍵 互信打開心窗
坐在心理治療室，S面無表情地走進來。她看來30多歲，一頭颯爽的短髮，表情威嚴，感覺難以靠近。她冷着臉說：「我沒什麼大問題，就是想來探索一下自己。」然後雙手抱胸等我回應。
於是我開始提問，她接着回答，一問一答，卻始終沒感受到一點點心靈觸碰的溫度。S說她的人際關係不好，別人覺得她很難靠近，偶爾和別人一起吃飯、聊天，她並沒有感到開心和滿足。然後話鋒一轉，她漫不經心地說到：「也沒關係，大不了我可以不交朋友，也無所謂啦。」如何助她打開心扉，成為治療關鍵。
S既訴說自己的苦痛，又好像把很多故事埋在心裏。我感到深深的困惑，同時嗅到某些「基模」（Schema）的味道。臨近會談結束，我分享了治療計劃，告訴她我們需要一段時間的合作。她突然轉過頭來，警惕地盯着我說：「我一定要一直和你做治療嗎？如果我不喜歡，也可以另找別人吧？」一剎那間，感到被她遠遠地推開，我知道，自己仍遠沒有走進她的內心。
卸下防備
第二次見S時，她仍然是那種防備的姿態，甚至當我提到一些問題時，她告訴我不想說，大家就這樣一直沉默着。難道這個治療還沒開始就要結束？我不甘心，順手拿了一張椅子，放在我和她之間，我蹲在椅子背後望着她，向她演示我是多麼希望走近她的內心，進而可以幫助她，卻被這「不信任」基模擋在外面。
我真誠、真切地表達對她的理解和關心：「你一定是太害怕，所以需要這把椅子來保護你，我和它一樣想幫助你，可以給我一些機會嗎？哪怕有一點點機會聽聽你內心的苦痛。我知道很少有人能聽到你的心聲，我不會傷害你，只想幫助你。」也許S終於感受到一個想要幫助她的人正被自己推開，眼睛開始泛起淚光，那一刻起，她似乎卸下防備和警惕，開始訴說她的故事。
她告訴我，用了很長時間才決定來接受心理治療。她知道自己的生活陷入一個怪圈，也渴望友誼和愛情，卻總覺得別人的接近是對她有所企圖。當朋友遞給她一杯奶茶，她會想：「這個人拉攏我想要幹什麼？」別人送她一份禮物，她會覺得：「無事獻殷勤，非奸即盜。」她仍會接過奶茶和禮物，心中卻暗暗自道：「要小心，你會被利用、被傷害。」關係愈近，S愈覺不安，每個關係怪圈開始後，總以疏遠和拒絕別人為結局，然後開啟另一個迴圈，就這樣周而復始。
掩飾脆弱
我知道，S說出這些需要多大勇氣，因為她一定也害怕被我利用和傷害，「不信任」基模支配和操縱了她。她泛着淚光，敍述自己在小學被霸凌的經歷，莫名奇妙的受到排擠，不期而至的嘲笑和羞辱，還有求助於老師和父母但無效的深深無力感。她靠着警覺和防備度過童年和青春期，這是她曾經賴以生存的方式，是她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方式。
會談臨近結束，S擦了擦眼角，也許是慌張地掩飾自己的脆弱，恢復了冷峻和威嚴的姿態。她說：「這次的治療體驗還行，和以前的不太一樣，說出來感覺也挺好的。不過……」她停頓了幾秒，抬起頭，帶着難以察覺的笑意說：「我還沒有真正信任你。」
當然，但我知道，我們的療癒之路可以真正開始了。
註：故事中的人物、背景不代表真實個案。
撰文 : 李荔波_ISST資深基模治療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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