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必然態度

天峯醫生 | 2024-03-13

「員工對一個組織的總體價值,是由3個特定的品質構成:態度、知識和技術,但它們不是平等的,態度遠比其他兩個重要。」

早前有幸聽到公務員學院院長郭蔭庶先生的一次演講,當中讓筆者最深刻印象的,便是上面這一段。

知識可以透過學習去遞增,技能可以經歴練習去提升,只是態度卻沒一個必然可達的途徑,卻又影響一個人有幾多改進其知識或技能的意願。更甚者是,即使一個人有知識有技能,單是沒有態度也就等於「得人無所用」。

筆者前文《醫護也是同路人》(2月28日見報)提及的急症室同事和深切治療部同事,縱然他們的知識和技能不足以挽救到傷者病者的生命,然而他們對傷者的尊重和對家人同理心的態度卻贏得家人的讚賞,甚至有助於家人從情緒低谷走出來,並能延續病人的心願。

坦白而言,不是所有醫護人員都有同樣的態度,也曾聽過一些不一樣的故事。

明白事理

有位初證患上中期癌症的病人,希望能夠盡快開始治療,但排期治療以月計,病人擔心情況嚴重,憂慮會否因遲了治療而令癌症擴散至晚期,於是要求醫生嘗試提早療期。醫生卻說:「情況是否嚴重只是見仁見智,許多病人單是等待檢查也要等很久。」病人聽後自然感到沮喪,轉私家怕自己負擔不來,況且治療癌症往往是長期作戰,又怕再問長問短會激怒醫生,唯有繼續默默忐忑。

香港公營醫療服務需求龐大,然而資源有限,候診室內總是擠滿病人。

香港公營醫療服務需求龐大,然而資源有限,醫生需要因應病人病情的緩急先後排期治療是情非得已,無奈不少時候病人輪候時間偏長都是事實。病人擔心自己病情,覺得自己情況特別嚴重,以及期望能愈早得到治療愈好,實乃人之常情。醫生很忙,希望快一點看完一個病人,便可以早一點看另一個,醫生見過不少病人,經驗自比病人豐富,孰急孰緩,心裏有數,又或現實如此,醫生自身亦無能為力,也屬實情。

問題在,病人往往會對醫者說話很上心而深受影響。病人得知自己患上癌症已是晴天霹靂,能夠見到醫生而得到治療機會,本來就像遇上「水泡」,有時即使明知彼岸仍是遙遠,都還感到一絲希望。誰知醫生的一句說話就已足夠刺穿它,再使病人陷入不安之中。

事實上,說一句安撫的話,跟一句所謂「實說實話」,用的時間不會有太大分別。很多時病人都知道「病人多、資源少」的現實,只是希望自己盡了力,希望身邊人願意盡力。告訴病人「明白你對病情的擔憂,這已是最快的時間,我們會繼續監察你的病情」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。除卻少數病人或者會「繼續爭取」,大部分病人其實都明白事理。

三大領域

不過,個人也體會過,醫護同事很多時成為病人輪候時間長的磨心,所以我們同樣也要盡力透過爭取資源和改善流程,冀能加快為病人提供服務。且有時,態度是雙向的,曾經就有病人「直言」:「我有錢就不會來看你們這些公家醫生啦!」

話說回來,郭院長所言的態度、知識和技能,既是個體對團隊的價值,其實是培訓教育的重點。

大概在1956年,以教育分類學先驅本𠎀明.布魯姆為首,美國的教育學者完成了一系列的教育分類架構,把學習目標分類成三大領域,每個領域都會經歷不同層次的學習。3個領域包括情感(Affective Domain)、動作技能(Psychomotor Domain)及認知(Cognitive Domain)。

當中,在認知這個領域的發展階段好像獲得較多論述,而現在比較多人熟悉和經常被用來制定學習課程和評估參考的,是布魯姆的一位學生洛林·安德森在2001年修改了最初的框架,用動詞代替了原本每一層的名詞,並重新安排了部分層次的版本:銘記→理解→應用→分析→評估→創造。

將心比己

及後,由於3個領域原文相對艱澀,漸漸出現了較易明白的:態度(Attitude)、技術(Skill)及知識(Knowledge),也有人再簡之成為:心、手、腦。

當中的「心」,就是「態度」,是指人們對自己情感的反應方式,以及感受他人苦痛喜樂的能力。在布魯姆的分類體系中,相關領域的最高階段稱為「內化」(Characterizing),筆者在此場景的演繹是指那種本能性的同理心,就是將心比己的意思吧。

一般醫療訓練較重視知識和技術,惟態度也不可或缺。(法新社圖片)

無論是我們的醫療訓練,抑或整體教育制度之下,似乎較為注重知識和技能的傳承,相對來說,態度的培訓易被忽略。

事實上,「心」是很難在課堂教出來,也很難評核高低,但並非不可能。最重要的是,自己先要認知「態度」的重要,而認知的第一步,就是銘記。

「態度遠比知識和技術重要」,作為病人同路人的醫護同事們,必要時刻記着。

撰文 : 天峯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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