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疫矛盾：自私與自律

香港特區政府的顧問袁國勇教授和世衞總幹事譚德塞博士，不約而同樂觀地認為，肆虐全球兩年的新冠肺炎有望在本年底受控。他們的預測是建基於今年北半球的夏天，病毒的活躍能力降低，而全球人口有超過七成接受了有效的疫苗注射。

這個目標是否能夠完成？就要視乎各國政府及其國民的「自律」和「自私」的較勁。

歐美很多富有國家，他們國民的疫苗接種率早已超過七成，但仍然爆發新變種病毒，Omicron的疫情連累確守自律的國家蒙受無妄之災。這些所謂先進國家，經常強調民主自由是世界的共識，政客為爭取選票縱容民眾濫用自由民主，以致雖有足夠的疫苗使用，還不免被病毒烈火焚身。最新的變種病毒源於南非，而據說南非的注射率大約只有三成，比起其他貧窮的非洲國家算是很高了。現在以色列政府已批准部分國民接種第四針，但世界還有不少赤貧的地方還未開始打第一針。

固執地不打針

袁醫生認為一戰以後的「西班牙流感」為禍地球3年便絕跡，希望約100年後的「第二次世紀瘟疫」會同樣在殺戮3年後消失。歷史當然有參考價值，但一定不會重演。一戰以後，全世界經濟陷入大蕭條，交通往還萎縮，人口大減，病毒傳播的機會大減，它們沒有足夠宿主，自然會消失於無形。反觀，2022年的今天，全球人口接近80億，剛剛過去的聖誕和新年航班雖然因疫情大減，但旅客的流動量仍然很龐大，Omicron當然會乘機蔓延，加上不少歐美人士對防疫措施掉以輕心，甚至陽奉陰違，所以「第五波疫情」直撲全球是理所當然。

歐美的領袖強力勸喻國民接種疫苗，但很多「自由主義者」誓死不從，還公開以暴力對抗政府的防疫規例。世衞曾經三番四次要求這些富有國家慷慨捐出救命的疫苗，支援被病毒圍困的貧窮國度，但政客們似乎是心存顧忌，怕民情和政局有變，疫苗可能不敷所需，為了自保，寧願藥物過期，也不敢雪中送炭，只做了些象徵式的捐贈。筆者認為上述的行為無異於缺乏「自律」；接近「自私」。西方這種氛圍大概基於赫胥黎（Huxley）演繹達爾文（Darwin）「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」的思想。

南非是非洲最先進的國家，交通便捷，所以Omicron容易輸出；西非各國因為交通不便，其伊波拉病毒（Ebola）又要經過接觸才能傳染，人類才不至於前後受敵。這個事實教我們知道：病毒傳染無疆界，人們一定不能囿於國族成見，而自私自利。

香港背靠祖國，對付新冠疫情同樣是採取「動態清零」措施，和歐美「與病毒共存」的策略背道而馳，本來有較佳的效果，但Omicron一出，整個形勢有變，上述兩種對策孰優孰劣，仍然是未知數。美國於1月3日錄得超過100萬宗的感染個案，但死亡率則比之前大大降低。因最新的變種病毒傳染力強，殺傷力弱，所以部分美國人仍然堅持「不打針的自由」，這種固執思想，無視別人的安全，簡直是不折不扣的自私行為。

「天下烏鴉一樣黑」，全世界都有自私的人，香港當然不會例外。特區政府鋪天蓋地的宣傳，工商界的眾多大獎利誘，在各方努力推動下，月初港人接種第一針只佔73%，而最大惑不解的是70歲以上的老人的接種率只得37%。香港老人群體不願意接受疫苗的原因很複雜，很難有一個圓滿的解釋，但也可以引用精神分析學鼻祖佛洛伊德（Freud）的理論作一概括的分析，也可以充分說明Omicron終於能侵入本港嚴密的防疫系統。他認為人的潛在意識分為3個部分：

一：「原我」（Id），是指動物的原始慾望，就如孔子說：「食色性也。」就像小孩子要立即爭取基本慾求，滿足自我。

二：「超我」（Super-ego），是每個人接受不同的教育和文化熏陶，產生自我控制的能力，即所謂「自律」去適應當時社會的規範，即是《孟子》「四端」之一的「是非之心」；中國人視為「禮」，西方稱之為法律。

三：「自我」（Ego），是「原我」和「超我」經過鬥爭和協調，形成一般人在社會中的正常表現和行為。

別再緬懷過去

現在香港爆發的「望月樓感染群組」，並發展成為社區的「隱形傳播鏈」，早已被很多有識之士洞悉：特區政府委託國泰航空公司，執行空勤人員回港自律「居家隔離」，必定成為病毒突入香港的孔道。心存僥幸，罔顧大眾利益，滿足一己之私慾，是不少人的心態。國泰疏忽成為代罪羔羊，有關當局明知故犯，難辭其咎；有好事者甚至以「陰謀論」去解讀政府百密一疏，是「谷針」和實施「疫苗氣泡」的間接手法。

「望月樓事件」一出，接種第一針的人數激增，政府宣布在2月24日會在表列處所實施「疫苗氣泡」限制，社會輿論不但支持，更有人認為應該提早實行以防止病毒蔓延。筆者望文生義，借用朱熹名句：「昨夜江邊春水生，艨艟巨艦一毛輕；向來枉費推移力，此日中流自在行。」去稱讚當局的「高招」。

政府已經智珠在握，利用人性的自私和缺乏自律，去達到設定的接種率和實行相關的防疫措施，不單是無可厚非，而且值得去頌揚，因為為政有時就需要「民可以樂成，不可與慮始」。（《史記．西門豹治鄴》）

現在大局已定，政府認為Omicron縱使潛入社區，但香港人自律戴口罩，並有充足的防疫經驗，而這種最新的變種病毒的殺傷力低，以香港現有的設備應該是足以應付。

當局要農曆新年以後才實施「疫苗氣泡」，自然是滿有信心，不但可以維持正在上升的消費動力，使大量餐飲和零售業的僱員「有工開」，還可以讓廣大的市民能歡度春節，何樂不為呢？可惜，這個「如意算盤」被自私的空勤人員破壞，社區出現了最少兩個感染群組，專家擔心會不斷擴散，迫使政府宣布於1月7日收緊防疫措施，希望在14天內以「快刀斬亂麻」切斷傳播鏈，讓市民能安心過年。整個社會被幾個不自律的人所害，經濟民生和精神健康的損失將難以估計！

「新香港」的局面已經成形，市民不要緬懷過去，應以大局為重，盡量向前看，同心協力，自律自重，便有機會「兩岸猿聲啼不住，輕舟已過萬重山」。

撰文 : 陳仲謀醫生_香港精神健康議會召集人、香港精神健康促進會主席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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