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笑卻無言

16歲男孩，由嫲嫲陪同步入診症室。男孩：「我頭痛咗半年！」通常右邊頭痛，每次持續幾小時，沒嘔吐，視力正常，沒過量淚水和鼻液分泌。頭痛前無先兆，頭部沒受過傷。這男孩謙虛有禮，面帶笑容；但這個陣容、這病徵，背後應該有個故事。

我：「痛咗半年都辛苦喎！除咗頭痛，仲有冇其他身體嘅問題睇緊醫生？」男孩：「仲有成日左邊心口痛同出汗。另外，之前睇過話條腸有腸易激。」我：「我見今日係嫲嫲帶你過嚟。屋企仲有咩人一齊住？」男孩：「冇喇！」我：「你父母呢？」男孩：「爸爸喺內地，同媽媽離咗婚。媽媽就自己住。我有個家姐同兩個妹，都係畀唔同人湊囉。」
他在家中經歷不少痛苦，卻仍帶笑容，真不簡單。

不過，我們要小心，並非要稱讚他，而是要鼓勵他面對自己深處的情緒。

我：「睇嚟你喺家庭入面都面對好多唔開心嘅嘢喎。」男孩不置可否。我：「咁你有唔開心會搵邊個講？」男孩：「會講吓畀社工聽囉。」這家庭有社工不斷跟進。嫲嫲一直無奈地靜靜坐着。

我：「你好少表達自己，又成日喺人面前笑住咁？」男孩：「我想喺大家面前做開心嗰個！」我：「我覺得更加重要嘅係，你喺你自己面前做開心嗰個，唔係喺人哋面前做開心嗰個。如果你真正開心到嘅話，第一，你自己嘅身體包括心口、汗腺、大腸就唔使用啲病徵嚟幫你表達痛楚，你嘅病徵自然就會消失。第二，你身邊嘅人，包括嫲嫲都會開心啲。所以由今日開始，你要多啲表達內心嘅負面情緒，搵多啲開心畀返自己，唔需要喺人哋面前扮開心。明唔明白？」

男孩明白，而且收起笑容。學得真快。

最後仍然安排腦部電腦掃描，但我相信，檢查和藥物並非重點。
作者為家庭醫學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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