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生會被AI取代嗎？

近來ChatGPT（Chat Generative Pre-trained Transformer）掀起一陣旋風，並因為各大IT巨頭加入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。
它是由OpenAI開發的一個人工智慧聊天機器人程式，於2022年11月推出，它有強大語言組織能力，根據要求自動生成劇本、企劃，甚至小說，還有編寫程序和糾錯電腦程式之功能。
很多人開始擔心自己職業是不是會被AI（人工智能，Artificial Intelligence）取代，自己該如何在這無可避免的浪潮中生存。
首先和即時造成巨大影響的是教育界。ChatGPT可以很容易地輸出水平很高之論文，所以各大高校禁止使用。值得思考是傳統教育體系對人能力評估存在的漏洞。2023年2月美國史丹福大學用「心智理論」（Theory of mind）測試到ChatGPT已經是相當於9歲兒童的心智。ChatGPT是調皮又單純可愛的「小學雞」嗎？還是這個心智理論測試原理應該受到質疑？
在這幾個月裏，我看很多同行跟ChatGPT做了對談，得出結論幾乎都是：「哎呀，要給AI取代了。」舉幾個例子給大家看看。
問：「我小孩發燒了，而且呼吸非常急促，可能是什麼疾病？」
答：「如果你的小孩發燒而且呼吸困難，那麼他可能有嚴重呼吸道感染，這可能由於流感或肺炎引起，建議立刻就醫，以確定準確的診斷和採取適當治療措施。」
問：「連花清瘟可以治療新冠肺炎嗎？」
答：「不能。連花清瘟是中醫之一種方法，根據國際上公認的醫學知識和研究，目前尚無科學證據證明連花清瘟可以治療新冠感染。醫學界普遍認為疫苗和抗病毒藥物是治療新冠的有效途徑。」
怎麼樣？看了這些例子是不是覺得醫生要被AI代替了？

不知對錯
這種恐慌應該比互聯網剛普及時更盛。當時人們可以用Google搜索任何疾病，了解症狀，得到治療建議，甚至可以知道最新醫學研究成果。好像任何人都可以做Dr. Google，醫生因此而失業了嗎？沒有吧。因為你想要靠自己在一堆搜索中找到真正能幫到你的答案，結果卻像很多病人告訴我，因為有個什麼症狀，去網上搜了一遍，也不知道哪個對哪個錯，只知道更害怕了。
但ChatGPT出現，彷彿大大減少這疑慮，因為它會根據你的文字輸入，給出單一且正確率也不差的答案。
問題來了，你放心讓ChatGPT或者AI做你的醫生嗎？不知道，對了，可以問問它。
問：「未來AI可能取代醫生嗎？」
答：「在目前情況下，AI雖然在許多領域都取得了進展，不過它並不能完全取代醫生。雖然AI可以通過分析大量數據來提供建議，可是它缺乏人類醫生之直覺和判斷力。此外，人類醫生還可以通過與病人交流和觀察病人的表現，來獲取有價值訊息，幫助他們做出更精確診斷和決策。因此，就目前而言，AI不能完全取代醫生。」
醫患關係
確實我們在醫學領域發現了很多AI輔助的工具，比如心電圖的機器數據、影像學的電腦報告、輔助手術的達文西機械手臂，好像很多方面電腦比我們人類更優勝和準確。
但無論如何準確，你都不會希望一個機器人告訴你：「對，你的報告顯示你得了癌症，按照數據，你生命剩下49天。」
醫生會不會被AI取代，那就要看病人和醫生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關係了。病人必須信任與支持醫生之診療與判斷能力，而醫生則要能夠傾聽病人的意見且用心看診，兩者具備才能夠組成一個良好醫患關係。
年輕時在公立醫院，經常會出現一個醫生的誤區：「這個病人一來我就知道他什麼事，我可以三言兩語解決其問題給藥走人。」
診斷沒有錯，治療也不會錯，然而對於這個病人來說，當時我絕對不是個好醫生，而現在每每想起也會很慚愧。
做好自己
即使AI診斷可靠，可是把AI的治療建議直接用到病人身上，其正當倫理性也應該受到挑戰。
這不是簡單醫療疏忽責任誰屬的問題；懲罰AI產生的錯誤沒有任何意義，它們不會感受到自責和愧疚。
醫學倫理如何在並沒有「人性」之程序上體現？
醫生和患者之間的互動建立在相互尊重、信賴之上，醫生要做的絕不限於診治病情本身，一個反覆患手部皮疹之病人不只需要藥膏，他心裏隱藏的可能有強迫症、同性戀之身份自責和對HIV的恐懼。好醫生要有同理心，而同理心的展示並非千篇一律：「我知道你很辛苦」、「你看起來很痛」，而是從病人語言背後之身體動作來引起我們人類獨有的直覺。家庭醫生會根據表面症狀，加上情緒上的影響和家庭社會背景之了解，來推測病人對這個病是什麼想法，最擔心什麼問題，還有，他想我怎樣去幫他，而我，最後怎樣能真正幫到他。
這一層一層遞增之心智意向就是一個好醫生必備的能力，這個能力暫時只存在於人類。
作為一個家庭醫生，我想AI的發展會影響大家未來生活，抵制並不能改變這一進程。人類做好自己，而不是成為一個工具，一顆螺絲釘，那就永遠不會被AI取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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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 : 倪明醫生_香港家庭醫學學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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