糞海裏的一條蟲

某一天早上，我的好友蔡偉樂醫生（蔡醫生是腸胃肝臟科專科醫生，也是本報專欄《腸道胃理》作者）跟我在巡房時相遇，開心地跟我分享一條短片，是他剛做大腸鏡時，發現病人大腸裏有一條小小的蟲。鏡頭所見，在大腸裏底部有些黃黃的液體，是還沒排乾淨很稀的大便，一條又細又幼的小白蟲在黃水水面上掙扎，扭動着身軀，然後一個浪經過，就把小蟲淹沒了。
我看完影片，興奮極了，在讚嘆那小蟲有多漂亮（相信這是所有臨床微生物科醫生自然反應吧！）；我怪蔡醫生為什麼不把它夾出來給我，非常可惜；他說小蟲太快就縮到糞海裏，找不着了。
在一旁的護士們看我們兩個談得興高采烈，也走來湊熱鬧。大家談論那是什麼蟲呀、從哪裏來呀、是不是好毒呀……
寄生蟲有許多種類。當中，有好多是寄居在腸道，常經由糞口路徑傳播。意思是患者進食了受大便污染的食物，而這糞便裏又帶有寄生蟲（一般是蟲卵，間中也有例外）的話，就有機會感染到寄生蟲。在衞生環境還沒像現在那麼進步時，蛔蟲、蟯蟲等寄生蟲，是非常常見的疾病。好多臨床微生物界老前輩都說，在香港學習寄生蟲的黃金時期，是當年香港收容越南難民的時候，他們飄洋過海來到香港，在戰亂的家鄉可能已感染寄生蟲，香港禁閉式難民營裏，衞生環境惡劣，就把寄生蟲繼續惹開。前輩說，當年收到越南船民的大便樣本，在裏頭發現三四種不同寄生蟲同時存在，一點都不稀奇。時至今日，寄生蟲個案罕見，這也是為什麼每次我遇到時，都會無比興奮。
腸道寄生蟲一般靠收集大便樣本，在裏面尋找蟲卵。幸運的話，有時會見到一整條蟲，或者蟲身體的一部分。
我個人經歷最震撼一次，病房通知我有一位大腸閉塞病人，不停嘔吐，在吐第七次時，把一條蟲狀東西也吐了出來，是一條二十多厘米長的蛔蟲，身體並不完整，相信腸塞導致過激的嘔吐，把寄居在大腸的蛔蟲部分也吐出來了。
作者為臨床微生物及感染學專科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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