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打麻將能防失智？ 何謂適合睡眠時間？ 腦神經科專科醫生鍾鎮邦解謎

鍾鎮邦是一名腦神經科專科醫生，出身基層，父母早年做小販，他憑努力讀書向上游，因為有感長者被社會遺忘，所以接受了老人科訓練，後來再進修腦神經專科——後者同樣有不少長者病友，例如患腦退化症。
在以下訪問，他會講解一下都市常見與罕見的腦科病例，亦會破解一些有關腦的迷思：如在夢中能說外語不代表你清醒時能流利說那種外語，反而可能患上「快速眼動睡眠障礙症」；Déjà vu（似曾相識）不代表你有預知能力，經常有此感覺者可能是患腦癇症先兆；孕婦聽莫扎特音樂，確能培養小孩音樂細胞，其實粵語流行曲一樣可行。

先問鍾鎮邦，香港都市人最常見的腦神經科疾病是什麼？
「三大類型：中風、腦退化症、柏金遜病。」原因社會人口老化，他進一步指出：「大約1%至2%的60歲長者有腦退化症，去到85歲，則有六分一至四分一人有腦退化症。現在香港人壽命愈來愈長，隨隨便便都達80多歲。」
腦神經科有什麼罕見疾病？
「早前有一個病人，年約50多歲，剛剛退休。家人帶他來的，指他這兩三個月神情呆滯、說話不清楚、刷牙的時候不懂得用牙刷，以及便溺在垃圾筒等。一般腦部退化疾病，至少好幾年才慢慢衰退下來，如此急速變差，並不尋常。」
瘋牛症病人
經過一連串檢查，包括做磁力共振、腦電圖等，確認病人患上瘋牛症。「現在的講法是克雅二氏病。不幸地，這病無藥醫。病因是腦的蛋白自動病變，再蔓延至整個腦，令腦變成豆腐，即是溶掉了，通常由斷症到壽命完結一般只有數月時間，最多是一年左右。那次，我寫轉介信讓這位病人轉到公立醫院，約半年後，就收到病人家屬的卡，告訴我他走了。」
瘋牛症跟牛有什麼關係呢？
「剛才所說的受感染蛋白，存在於牛的骨髓和腦組織。早年（指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），此病曾經在英國的牛棚蔓延過，最後導致全英國大規模殺牛。以前，若有人患瘋牛症，醫生會問病人是否在英國讀過書或住過……現在則未必相關，因為克雅二氏病有很多種，主要行為與蛋白的病變跟早年的瘋牛症相似，我們才沿用這病名。相信我那位病人的瘋牛症，屬於原發性，即是無端端、無得解的。」
不一定接觸過牛？
「對，也未必一定去過英國。」他點點頭道。這病是不是傳染性的？
「如果有人吃了他的腦，就具有傳染性。」他謹慎地答道：「《進擊的巨人》的一個橋段，是如何得到巨人之力，辦法是吃巨人始祖，而且是吃他的骨髓和腦部，我覺得作者的idea可能從瘋牛症得來。」
他指瘋牛症現在很罕見，以他行醫多年來說，此例病人只見過約10個，為免受感染，他做化驗的時候非常謹慎。「每次我抽他們的腦髓，必須小心別把刺過他們腦髓的針刺中自己。否則，我很大機會被傳染。」
接下來，破解一下坊間有關腦的迷思。例如，有說人腦只開發了一小部分，若能夠百分百開發，人們就有機會變成超人？
「腦是否還有許多開發空間？答案是否定的。然而，若經過後天鍛煉，確會有進步機會。」他答道。
老人家打麻將，有助預防失智症？
「是。不過，如果他們一向都懂得打麻將就無效，即是新學打才有效。」他肯定地說。
那麼早已懂得打麻將的人，有其他活動可做來預防此病嗎？
「其實，最有效是學一種新語言，不過這對不少老友記來說極困難，例如他本身可能記性都差了。那麼可以嘗試一下學畫畫。」
睡不夠蠢一點
坊間又說吃咖喱、沖繩青檸汁能防止腦退化，是否真確呢？
他搖一搖頭否定說：「嗯，想腦部健康，最重要是以下幾點：睡得足夠、減少壓力、開心快活。」他指若生活不開心，要找方法去放鬆或找醫生幫忙。「中年以後有抑鬱症而不醫治的話，晚年時患腦退化的機會相對提高。做運動也是一個減壓好方法。」他停一停再說：「血壓高、膽固醇高、糖尿病也會誘發（腦疾病），如果在病症早期已接受治療，就能保養腦部。」
每天睡覺多少小時才算足夠呢？
「7至9個小時吧，睡少於7小時，人會蠢一點、短命一點，而多過9小時，則會短命些。」他扼要地答。
為何睡覺過長會短命？
「因為有研究顯示，人若睡得太多，患心臟病、中風、腦退化症的機率會隨之上升。」
另一個迷思是，當一個人在睡夢中能說某種正在學習的外語，表示他已能掌握這種語言了。
他再次予以否定，並表示：「這是不成立的。但若有人從來沒學懂一種外語，卻突然在睡夢中能講流利外語，就要好小心！因為你有可能患上了rem sleep disorder（快速眼動睡眠障礙症）。我們睡覺時分數個層次，第一層是淺睡，之後一直去到第二、三、四層，然後跌落rem sleep，如果有人在你側邊，會見到你眼皮跳動，眼皮跳動代表腦部正活躍，假如你會手舞足蹈、罵人，甚至講外語、跌落床——外語可能是新近從電視學回來的，這某程度上反映出腦部有退化現象，將來患柏金遜症、不寧腿的機會較高。」（編按：不寧腿患者在睡覺時，常有腿部痠疼、麻痹、灼熱、像螞蟻在爬或搔癢的感覺。）
聽音樂有用
那麼，孕婦聽莫扎特音樂，真會令胎兒變得聰明？這次他肯定地點一點頭：「這個有少少道理，因為負責音樂的腦部區域，早於母胎已在慢慢發展中，到4至6歲才停止。因此，很多人去學音樂，例如十一二歲才開始，未必能成為一個音樂很棒的人。不過，不一定要聽莫扎特，任何音樂都可以，廣東歌、流行歌都一樣。」
Déjà vu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，很多人覺得自己有預知能力，或者前世去過那個地方。
他聞言後回應：「這是每人都試過的感覺。原因是我們的腦部不是一個準確記憶機器，會把你曾發生的、想像的、夢見的、實際見到的、預計會見到的東西混淆，讓你產生一種錯覺。這種錯覺不是事實，只是一種感覺而已。」他忙不迭繼續說：「若你常有這種感覺，也要留意，有可能是腦癇症『小抽』的先兆——腦癇症分『大抽』和『小抽』，『大抽』即是躺在地下抽筋，『小抽』就是剛才講的情況。」

鍾鎮邦小檔案
職業：腦神經科專科醫生
家庭狀況：已婚，與妻育有兩女一子
興趣：空手道、追劇

撰文：譚淑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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