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弓之鳥
「醫生,我常思疑自己患有心臟病,但不確定是否只是神經過敏。」
這是一位年約30歲的男士,朋友介紹他來看家庭醫生。
於過往半年間,他已數次進出急症室,原因是短暫而突發性的心悸、胸悶、頭暈、冒汗、呼吸困難等,最嚴重一次在車廂中幾乎暈倒。
「做了不同身體檢查,都屬正常,看過多位醫生包括心臟科專科,也說我沒事。急症室醫生告訴我患上了驚恐症,並轉介去看精神科。」他拿着轉介信件,卻遲遲沒去預約時間,因為一方面他對於病患仍有疑惑,另一方面亦甚害怕接受精神科治療。
「其實我狀況不太差,只要避開人群就不會再出現病徵。」細問之下,誘發症狀大都跟特定環境相關,例如在人多擠迫的車廂中、當車輛駛進高速公路時、在長長人龍中排隊等候、在戲院般密不透氣的空間內等等。
為避開車廂擁擠的人群,他每天上班會較過往提前兩小時出門,放工也刻意在街上流連多時後才坐車回家,這給他造成諸多不便。惟恐病發時會驚動友人,他謝絕了不少社交活動,逐漸減少外出。
「每逢坐車都是重大挑戰,那緊張的思緒總不請自來,壓也壓不住,全身肌肉繃緊起來,短短一程車也相當費勁!若然沒友人陪伴,我必須選擇靠近門口的座位,萬一感覺什麼不對勁,亦可迅速逃離。」嚴格來說,病者所患不是「驚恐症」(panic disorder),而是「廣場恐懼症」(agoraphobia),因其出現的「驚恐突襲」(panic attack)都跟身處環境有所聯繫。
藥物醫治
病人的焦慮症狀隨着日子漸趨嚴重,整天都不自主地在檢視身體有哪兒不適,也不時透過智能手錶來監察心率、血壓、血氧等,手錶微微一下震動足以嚇他一跳,猶如驚弓之鳥。如不及早治療,不少患者最終或演變成嚴重抑鬱症。
「聽說精神科藥物會讓人產生依賴,亦讓人變得反應呆滯。」在商討過不同治療方案後,他選擇服用血清素類別的抗焦慮藥物治療,只是對於藥物仍存有不少誤解。
現今精神科藥物已十分多元化,不少更療效高且副作用輕微,尤其血清素類別等藥物,絕對適宜長期服用而不造成依賴。不過開藥時務必向患者再三強調,藥物發揮作用一般須時2至4星期,期間病者要堅持每天服用。因此,醫患互信於這段時期是重中之重。而暢通無阻的溝通亦為治療關鍵,醫者會鼓勵患者,如有關服用藥物的任何疑慮或反應,可隨時聯絡診所查詢。
心理治療
「服用藥物已有數個星期,加上恒常鍛煉腹式呼吸法和肌肉鬆弛法,我現在感覺已不那麼緊張了。然而還有點害怕走到人多擠迫之處。萬一在那兒又喘不過氣來,那就完蛋了。」這類「災難化思維」(catastrophic thinking)常見於此病,是焦慮元兇之一,患者若不把它抽出來重新整頓一番,必然沒完沒了。
患者須學習發現那些潛藏在內的負面思維與用語,並多提出建設性的自我質問:「既說萬一,這不是表明發生機會很渺茫嗎?有必要如此過分擔憂嗎?」「我怎會喘不過氣呢?現在已掌握了控制呼吸和放鬆肌肉啊!」「完蛋了指什麼呢?過往這麼多次發作,現在自己不也健在?還有別的可能嗎?」
學習打爛沙盤問到篤,患者可發現無限出路和不同應對方法。
接下來,要再下一城,便要加入一些「漸進式暴露療法」,即鼓勵患者再次身處於以往可誘發恐懼的環境中。初時可選擇較容易的來作短暫挑戰,當信心強化了才逐漸增加挑戰時間和難度。患者會漸漸意識到,原來現實並非如想像般恐怖。慢慢地,他再不懼怕走進人群,身處其中亦不再感覺焦慮。為減少復發機率,藥物會繼續服用到差不多一年時間,才嘗試停止。
家庭醫生角色
家庭醫生着重全人治療,診治時會同時顧及身體、心理、社交(Bio-Psycho-Social)3個領域,它們彼此連繫,互相影響。例如壞情緒(心理領域)可影響睡眠(身體領域)和工作(社交領域),其中一方倒過來也一樣。
很多時,連病者本身都難以分別哪是因、哪是果!醫者惟透過仔細問診和用心聆聽,才可辨別。
上述病人如擁有可信賴的家庭醫生,在病起之初便可及早診斷和治療,不用待到如今病程惡化而嚴重影響日常生活,也可免去諸多不必要的深入檢查。提到精神科治療,不少人隨即耍手擰頭,當中存在不少誤解,亦深怕被標籤。其實病情較輕者,讓家庭醫生來診治很合宜,減少標籤化。至於較為嚴重和複雜的個案,則可經家庭醫生評估後再轉介往精神科跟進。基於互信關係,病者一般較容易接受和聽從。
你正在懷疑自己存在心理健康問題嗎?不知道該從何處着手處理?找你的家庭醫生作個評估吧!
www.hkcfp.org.hk
撰文 : 劉知行醫生_香港家庭醫學學院
[信健康] 確保精神健康非難事,支援資訊要留意!【更多健康資訊:health.hkej.com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