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路人

天峯醫生 | 2024-01-17

前文〈燃亮心靈,都會送暖〉(刊於1月3日)提及的「香港北區花鳥蟲魚展覽2023」中,還有另一個與醫院有關的攤位,是由名為「顥智會」的病人組織負責的攝影展覽。

「顥智會」乃一個成立於2003年的醫院病人組織,專替新界東醫院聯網乳癌病人、康復者及其家人提供一個平台,為他們無論在知識、支援及溝通上,提供最適切的相互幫助。除了彼此鼓勵之外,也透過義工服務,實行助人自助,共同渡過最艱難時刻。

自1994年開始,乳癌一直是香港女性頭號癌症。在1993至2021年間,本港女性確診乳癌的個案,由1152宗增至5565宗,增加數倍。且近年乳癌患者有年輕化趨勢,服務需求和複雜性日益增強。但隨着醫療進步,早期乳癌患者5年存活率可高達九成,而康復者的數目亦隨之愈來愈多。

然而,要有高存活率,最重要是能在早期發現;而要能早期發現,就必須透過自我檢查或影像篩查,同時要願意面對及就醫。以往可能羞於傳統觀念,女士對乳部問題屬難於啟齒之事,尤其在以男性為多的醫生面前,容易產生諱疾忌醫的心態,加上懼怕要動手術失去乳房,有感影響女性形象尊嚴,以致耽誤了原本可以及早治療的病情。

尚幸,如今外科技術得到不少發展,配合其他先進治療方案,有更多機會可以不用整個乳房切除;即使還是要做乳房切除,乳房重置手術亦已更趨成熟,術後護理也相當完備,對女性形象尊嚴的影響大大減少。話雖如此,當下治療成效的最重要關鍵仍然是早發現、早治療,所以都要受惠於大眾乳癌認知普及化,除了透過不斷的宣傳活動之外,病人互助組織亦功不可沒。

病人互助組織其中最重要的角色,是作為「同路人」提供經驗和協助,這對病人來說是最有效的鼓勵。當然專業知識還得靠醫護人員,但過來人的認同,往往是患者勇於面對病情的強心針。所以,「香港北區花鳥蟲魚展覽2023」中的「顥智會」攝影展覽,正為了展現乳癌康復者勇敢自信的一面,從而爭取更多社會認同。

彼此鼓勵
同樣的路上,精神問題或情緒病患者就顯得更崎嶇難行。其實,如今精神病問題或情緒病患都有不少非常有效的治療方案,治癒率也愈來愈高。不過,正如〈燃亮心靈,都會送暖〉一文提到,莫說精神情緒病患者有相當高比率沒尋求專業協助,他們甚至並不會向身邊人求助,最大原因同樣受制於社會傳統觀念。大家很怕被標籤成精神病人,有感影響自身形象尊嚴,相比乳癌患者,可能更容易產生諱疾忌醫的心態,同樣耽誤了原本可以及早治療的病情。

眾所皆知,周邊的人能否適時關注、鼓勵,尤其家人和朋友的支持,對受精神問題或情緒困擾的人士來說是非常關鍵。然而,知是一回事,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。事實上,即使香港如此先進發達,大眾社會對精神病患者甚或受情緒困擾人士的確有種莫名的忌諱。忌諱精神病,便等同標籤精神病。既然我們忌諱它,自然會怕自己成為其中之一而被其他人忌諱,甚至也怕家人被人標籤,有意無意地迴避家人的精神健康問題。如是者,又如何可適時關注、鼓勵、支持呢?

由此推斷,要真正改善精神病患者的治癒率,除了依靠學校、政府、醫管局和醫療發展之外,整體社會亦應該透過不斷的宣傳活動,讓大眾對精神健康有適當和普及的認知。

此外,同路人的支援對精神健康問題人士,同樣能發揮出彼此鼓勵、助人自助的角色。

「你有壓力,我有壓力!」不獨表達了「大家都有壓力」的事實,字底裏也蘊含了「你和我其實一樣」的意思。因為人是群體動物,我們都不喜歡孤單,不願跟身邊人有太大差異,不希望被抽離人際互動的關係。或者簡單來說,我們都渴望被認同。

學懂認同
「認同」是一種心理傾向,有說一個人的認同,主要由兩方面表現出來:「自我認同」和「社會認同」。自我認同指個人行為與自己思想一致;社會認同則指個人行為思想符合社會規範或期待。

社會認同可以有3個層面,包括價值認同、工作或職業認同,以及角色認同。而這些都有一套大眾潛移默化的「標準」,這些標準可隨着不同的演化過程,亦受不同歷史文化影響,在不一樣的時間和空間而有分別。為了取得社會認同,個體往往要麼改變自我行為模式,要麼掩飾自我一些不符合社會標準的特性。在改變自我行為模式的過程之中,個體會逐漸將他人或社會所有觀點、屬性都等同己有,並進行模仿,把自己跟他人或社會達至一致。

可是,當一些行為或屬性偏離大眾期望,而又非個體自己可以隨意改變,唯有掩飾自我這些不符合社會標準的特性。表面好像還能融入社會,但內在分歧可能反而變得愈來愈大,甚至終有一天爆發,這或許便是精神健康問題最大的隱憂。

相對於個人,社會主動認同的效能其實更大,只要大家願意放下標籤,明白所謂標準並非必然,加上多一點同理心,讓不同人士更易獲得認同感,其實益發有助促進社會精神健康。

我們未必經歷過嚴重病患和情緒困擾,卻可以學懂認同,成為有需要人士的同路人。

撰文 : 天峯醫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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