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思精神健康醫學 科學與藝術缺一不可
本文是2025年第一次和各位讀者見面,祝大家新年快樂,並預早恭賀香港市民乙巳年新春身體健康。新一年全球面對的挑戰,可能不遜於幾年前COVID-19帶來的困擾;世界面臨「新冷戰」格局,希望這場「國際矛盾」盡早和氣收場,不致引起地區性衝突。無論如何,人類在這個訊息爆炸年代,更方便收到各地似是而非的消息,容易引起焦慮,或會影響精神健康。
新年伊始,避免談論過於沉重的問題,而想和各位切磋有關「科學與藝術」在醫學上的定位及角色。
筆者對於藝術算是個門外漢,所以本文並非一篇研究藝術文章,而是討論醫學,特別是精神健康科學的藝術成份。精神科醫生和臨床心理學家,並非完全依賴求診者的「生理數據」,反而在某些情況透過對談,了解他們的病情。無可否認,說話就是藝術,懂得在細節上見微知著,引導他人說出心裏話,更是一種精細的語言藝術。究竟精神醫學的科學和藝術成份比重如何?則要視乎在日常應用的個別情形而定,並沒有一個客觀標準。上述意見只屬於筆者行醫超過40年的主觀經驗,並不涉及任何研究調查;而且下文主要從精神科學和心理學觀點角度出發,或者會和其他醫學專科有不同程度的差距。
靈機一觸
最近發生幾件事,使我靈機一觸,思考科學、藝術和人工智能的關係。本人曾在2024年數次北上「大灣區」,先後應邀分別到廣州和肇慶出席「精神心理健康」研討會,參與報告,例如:青少年精神健康問題,席上和有關學者及AI公司負責人,討論利用人工智能去評估、診斷與治療各類精神或心理健康出現偏差情形。當中我們談及AI在哪一方面可以協助,甚至取代若干由人手操作的流程,加速及更精準地展開治療方案?顯然,這方面討論非常熱烈,以及極具爭議!另外,特區政府上年宣布籌建香港第三所醫學院,而本地有三間大學有意競爭接辦這個新任務。據稱此項新猷是以醫藥科研為主,有別於現有兩間醫學院以訓練醫生為重心。收生標準是接納有第一個學位的畢業生,所以畢業時間可能稍為縮短,而課程着重鑽研醫療科技。跟着是「香港精神科學院」周年的學術會議暨院士銜頒授典禮中,聆聽一位澳洲學者(他是澳紐地區精神科醫生的考官)演講,得悉該地怎樣利用科技協助考官去評定受訓醫生可否晉升為專家。接着,會中又有幾位剛獲授院士資格的年青同仁,報告他們研究之心得。
隨機應變
凡此種種,使我作為入行愈40年的醫生反覆思考,究竟精神醫學類近於科學,還要藝術呢?筆者認為兩者都重要,缺一不可,無分軒輊。西方醫學其實與中醫在某方面有相同地方:透過應對病人的徵狀,嘗試進行治療,行「實踐是經驗真理的標準」,以「嘗試錯誤法」(Try and Error)的方式制定最為適合醫治方案,再經過研究和搜集數據,去解釋其中的因果關係,觸類旁通,引發近代醫學有長足發展。
本人對研究的具體方法不太熟悉,而以臨床實踐為工作主體,只在初出道時曾在學術上輕嘗:長者精神健康、患病和治療率與睡眠窒息等研究,後來業務繁忙,就不彈此調。作為醫生,一定要依從科學研究,但在科研和臨床作業的分配,又怎樣可以得到平衡呢?精神科醫生在行醫過程中,花時間與病人及其家人與照顧者溝通,比起其他專科來得更多;面對較為複雜和繁多的「不能預期因素」,例如:病人的遺傳基因、成長問題(學業、家庭、經濟、社會等)影響、突如其來的外部刺激,真是千頭萬緒,絕對不能「一部通書睇到老」,而是要隨機應變,與其說這是一種人生歷練,不如認作為生活藝術。
本人總結:醫病容易醫人難。精神科學發展一日千里,已脫離「佛洛依德學派」的想像,而實證於腦神經及其分泌物的透視,去確定醫治方法。雖然藥物日新月異,但抑鬱症數字不跌反升,加上其他精神病,精神健康成為人類首要解決的問題;可見單靠藥物和有關的治療新科技,並不能駕馭精神健康的惡化。
香港同業,部分專注於科研,這會否忽略與病人的溝通契機?話得說回頭,新的醫學院偏向研究,或是順從傳統,培養前線醫生實際醫病,是值得深思的!科學與藝術是否「魚與熊掌」,二者不能兼得?
撰文 : 陳仲謀醫生_香港精神健康議會召集人、香港精神健康促進會主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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