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液及血液腫瘤科醫生區永仁利物浦粉絲與病人同行

吳雄 | 2021-12-13

英超勁旅利物浦的會歌是You'll Never Walk Alone（縮寫YNWA）唱出了球會的傳統價值觀，不論低谷或高峰都並肩同行。香港血液及血液腫瘤科醫生區永仁（Thomas）就是半世紀「利迷」，體內流淌着紅軍之血，行醫之路也秉承「YNWA」精神。
利物浦和病人一樣遇上不同挑戰，在看似無棋可走的情況下，往往出現伊斯坦堡式大逆轉（反敗為勝）；而當冠軍在望之際，卻會來個「神奇隊長」謝拉特的「世紀一跣」。這都是Thomas口中的時也、命也、運也！
這是一場利迷之間的訪問，記者先抱拳叫區永仁一聲「師兄」，然後報上資歷和偶像，「我屬於比士利、艾德烈治、班尼斯的年代。」記者說。他笑着說：「我是奇雲基瑾的年代，還記得他被賣了去漢堡。」記者和區永仁的資歷相差十多年，不禁問：「我想你與病人的關係，也正是紅軍精神吧？」

區永仁戴上紅軍的鴨嘴帽說：「正如你所說，我們隊波是永不放棄、有些神奇的逆轉，我們並非一定靠錢取勝，是真心的足球。與病人同行也很重要，血科範疇廣，由最簡單的女性貧血到比較大件事的血癌、骨髓移植，尤其對遺傳性的血友病和地中海貧血病人，醫生是真正的同行者。」
地貧、血友病等病人，一出世就出現血問題，「病人和家人先由兒科同事跟進，然後來到我們的科，一路幾十年來，都是我們一個個湊大。遺傳性血病的朋友，不是簡單的病人，而是朋友，我們看着他們留學、結婚、生仔等，一直保持親密關係。」
看人踩人直播
利物浦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稱霸本土和歐洲，九十年代踏入英超時代卻積弱多年，無緣歐聯失去很多收入，曼聯卻崛起成為英超之王，可以說所有利物浦球迷都渡過「黑暗」的九十年代，有一種不論如何努力都出不了頭的感慨，然而，利迷並無自暴自棄，甚至炮製過不少奇蹟。
區永仁也談起自己的球迷之路：「那個年代不如現今幸福，每周只能看一次《英國足球大賽》，看英格蘭足球的精華片段。每周賽果則看《南華早報》，我很記得魯殊大演大四喜，就是看《南早》得知。高潮過後是低谷，希素球場人踩人慘案，我看着電視直播的。」
記者則在1989年從電視機目睹希爾斯堡球場慘劇，看着利物浦球迷在看台上互相推擠，甚至從看台墮下。「可是，我們卻也見證伊斯坦堡的神奇大反擊，真的就像是昨晚！記得有朋友看了半場劈炮走人，嘩！那些真的是儍仔啊！就是不夠堅持。記得看完走出卡拉OK，天已亮！」他回憶說。
記者聽畢覺得汗顏，利物浦在04/05球季歐聯決賽半場落後AC米蘭0比3，乾脆熄電視睡覺，翌日看網上消息赫然發現利物浦下半場連追3球，最後互射十二碼捧盃！還有17/18球季歐聯決賽因門將犯錯不敵皇馬，翌季再度殺入決賽，更擊敗英超的熱刺奪冠。
「治病人也一樣，只要你不放棄，就有希望。大家真的要思考一下，如何在逆境中轉型！」他談起利物浦記性好得不得了，甚至一度想哼出七十年代無綫足球節目《英國足球大賽》的背景音樂，但說到讀書時的趣事，他卻似乎不太想提起，猶如紅軍的低調作風。
「兒時志向？忘記啦！只記得名字有個仁字嘛！經常看到診所掛的玻璃總是寫着『仁心仁術』，覺得自己還不是注定做這行？不過其他的事都忘啦！實在是太久之前的事情。」記者在維基百科的拔萃男書院條目看到這位男拔仔「1985年會考獲得全港總分第一，獲頒莫鳳麟獎學金，之後入讀香港大學內外全科（醫科）」。
統籌砒霜治癌
醫學院畢業後，區永仁在瑪麗醫院實習和工作，「學醫之路很長，而且是無窮無盡的，除了醫學科技日新月異外，在每一個病人身上都能有所得着，或跟外國和本港同行的交流等，都能學到新知識。所以，這行不是你畢了業、實習完拿到專科資格就完成。」

他在政府醫院工作20年，主要負責血友病和地中海貧血，2011年進入私人醫生行列。他回顧在公立醫院工作的日子時說：「第一件難忘事是當年負責砒霜治療癌症研究，當時在瑪麗由我負責，統籌全港適合此項治療的病人，口服砒霜治療對急性血癌非常有效，香港目前還是全世界做得最好的。」
另一難忘的貢獻是2010年，「當時醫管局規定兒科超過18歲的病人，無論血友病還是地貧都撥入成人科，於是我就負責統籌工作，在成人科裏開一個服務接納這些滯留在兒科的病人。當時，我跟全港各區病人都很熟，所以雖然我已離開公立醫院，但很多活動都會邀請我。」
走進私人市場有何感受？區永仁戲言像做小販賣魚蛋，「我是單人執業，自己一間診所，連中小企都談不上，純粹是自僱人士，像開個魚蛋檔一樣，自己整自己賣，自由度很大。如今陪家人時間多了，私人時間也更有彈性，想放假跟姑娘說一下，找個私家醫生同事替補就行。」
病人開感謝會
公立醫院忙得透不過氣，一個早上要看三四十個病人，如今只看三四個，可以跟病人好好聊天，足球當然是離不開的話題；他的辦公室有家人合照外，最多是利物浦紀念品和跟名宿的合照，可以說是一個紅色世界。
他坦言從醫以來對人生最大看法是：人的力量很有限。「不管公營還是私人執業，很多時候不是你個人力量能改變，很多事都是整定的。比如抑制慢性癌症的標靶藥1999年面世，之前發病的病人已發病，之後的卻每天吃幾粒藥丸就沒事。一粒藥有那麼大落差，這就是時也、命也、運也！」
「又比如一些病人，本來已經沒什麼棋可走，但外國突然有新藥來港，這些藥廠有新藥會免費給病人試用，如果你屬於其中之一，就這輩子都可以免費用很好的藥，就是這麼巧合！本來藥費一個月要幾萬元，這些機會不是每個病人都能遇上。」從這個角度看，醫療與球賽實在很相似。
球賽最吸引人之處是人情味，令區永仁最難忘的還有病人感謝會。「每一兩年都有感謝會，這兩年遇上新冠疫情才取消。一些骨髓捐贈者起初隱姓埋名，大家不知是誰，過了兩三年才讓他們和病人見面。這場面很感人，素未謀面的人願意捐出骨髓，然後挽救一個年輕人的生命。」
如此有意義的工作，難怪區永仁說自己並不累，或許就像捱眼瞓看利物浦直播。「香港人誰工作不繁重？我真不敢說自己工作辛苦，就算行內也談不上，相比瑪麗醫院肝臟科、公立醫院的深切治療部等，就算一些99%時間都很閒的科，剩下的1%可以隨時令你魂飛魄散。」
他每天看病，餘暇過着普通市民的生活，「湊吓仔、拍吓拖、飲茶吃飯，我比較喜歡旅遊，疫情前每一個月都會離開香港幾天。我們這行一定call機傍身，任何時間都要讓病人找到你。唯一放鬆的時間就是我放假不在港，由我的替假者跟進病人的事情。」區永仁一口氣說。
區醫生很跟得上潮流，比如會跟孩子一起玩Pokémon GO，當然，不管在香港還是外遊，他都是各大足球場看台的常客，當中自然少不了利物浦主場晏菲路球場和香港政府大球場，而他更曾與名宿奇雲基瑾、史米沙等合照。
人生從來不是一片坦途，總會遇上難測的叢林與崎嶇的山路，重要的是抱着永不放棄的精神前進，當然少不得找到同道中人同行，畢竟，人類從茹毛飲血起，已不會獨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