堅強的抑鬱症患者
人對於矛盾的概念好像抱有二擇其一的傾向。多少次,我聽見親朋好友說到某人患了抑鬱時,會說:「我還以為他好堅強……」
我有時忍不住出言糾正:「其實堅強的人都可以患抑鬱啊!」「患上抑鬱不等於軟弱……」
把患有抑鬱視為弱者,有時說的人亦是無心之失。然而,就是這普遍觀念,讓精神病去污名化不易。而且,當我們平日聽到的言論是這樣,還怎去期待別人會向朋友傾訴,「其實我近來天天都不想起床」「最近覺得自己很無用」?
多少次,我的男性個案說他們感到很羞恥,甚至因而忍受長期的精神虐待。
無路傾訴,社交支援失效,受苦的人有苦自己知,明明可能被陪伴、被聆聽、被明白了之後,或許事情就會有新發展,也許某個熱心朋友提出「好,我和你放工一起跑個步。」或者談着談着聽見「她這樣對你不對路啊!」慢慢地生活上有一些調整,抑鬱症就可避免;又或就算抑鬱也可能更早地被邀請去尋求協助。
這是一個社會資本(social capital),是人人有份的,而且對個人精神健康有保護作用。
抑鬱症成因複雜,根據《精神疾病診斷及統計手冊》,有些人的基因有機會比較容易患抑鬱(如直屬家人中患有抑鬱,其患抑鬱機會是平均人口的二至四倍);成長期經驗中有很多困境的人,例如貧窮、喪親、經常目睹暴力事件、天災人禍,同樣比一般人更容易患上抑鬱;有長期病患、因病致使日常行動力低的人,都是患抑鬱高危群組;天生性情較敏感及情緒化(neuroticism),亦是患抑鬱的危機因素(risk factor)。
精神病的病理與病的關係複雜,不像其他專科一樣可以量度出來。全中以上因素的人,即使遇上大挫拆,都不一定會抑鬱,因為還能有很多保護因素(protective factor),例如良好的社交支援就是其中一個。
同理,不中以上任何一點的人,都不代表抑鬱不會找上門。
我的病人之中,有很堅強的抑鬱症(和其他精神科病症)病人,不止克服許多障礙和困難,亦協助了很多人。有時候,一些人患抑鬱,可能是他們為自己所珍視的事情付出的代價之一。
作者為註冊臨床心理學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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